宇宙邊緣的記憶墳場漂浮在虛空中,如同一隻巨鯨的骸骨。蘇晚的飛船穿過由破碎記憶碎片組成的星雲,舷窗外閃過無數文明的殘影:亞特蘭蒂斯的沉沒、火星城邦的崛起與衰亡、星際聯邦的第一次升旗儀式。這些本該被珍視的記憶,卻在這裡淪為無人問津的塵埃。
“引力異常,像是有黑洞在附近。”鏡像人調整著飛船的推進器,全息星圖上,墳場中心的倒置典當行正在吞噬周圍的記憶碎片,“那不是普通的建築,是用觀測者蜂巢的殘骸建造的,每一塊磚都刻著‘遺忘’的詛咒。”
盲眼琴師突然按住額頭,白布下滲出金色光點:“我聽到了……無數被封印的哭聲,它們在喊‘不要忘記我’。”他的手杖尖端正對著典當行的墓碑式門楣,那裡用十二種文明的文字刻著同一行字:在這裡,痛苦將永遠沉睡。
著陸艙穿透墳場的“大氣層”時,蘇晚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地表覆蓋著黑色的記憶焦油,每一步都會留下發光的腳印,那是被踩碎的痛苦片段在掙紮。女子的掃描儀剛接觸地麵就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所有像素都在扭曲成蜂巢圖案:“這些焦油是固化的絕望,正在吸收所有接近的情感能量。”
典當行的青銅門自動開啟,門內湧出的不是空氣,而是濃稠的黑暗。小星握緊母親的手,她的時間種子發卡突然發出強光,照亮了門內的景象:無數墓碑般的記憶石柱排列成環形劇場,每根石柱上都刻著某個文明的滅絕時刻。中央的高台上,機械守衛正在巡邏,它們的身體由觀測者的殘骸和各個循環的失敗品組成,胸腔裡跳動著幽藍的蜂巢核心。
“外來者,你們攜帶的‘希望’是墳場的汙染源。”為首的機械守衛轉身,蘇晚驚訝地發現它的頭部是第127次循環中自己的渡鴉麵具,“根據《宇宙遺忘法案》,所有痛苦記憶必須永遠封存。”守衛的手臂展開成鐮刀狀,刃口上凝結著黑色的記憶焦油。
小星突然舉起裝有星塵風鈴的保護罩,風鈴在虛空中奏出清脆的樂聲。神奇的是,機械守衛的動作明顯遲緩了,它們胸腔裡的蜂巢核心泛起漣漪,映出各自“生前”的零星記憶:某個守衛曾是守護孩子的母親,另一個曾是為理想奮鬥的科學家。
“它們不想當守墓人,”小女孩的聲音穿過黑暗,“它們隻是被遺忘的記憶困住了。”蘇晚感受到時間種子在胸口發熱,她抬手觸碰最近的記憶石柱,金色藤蔓瞬間穿透岩石,石柱上的滅絕畫麵開始變化——火山爆發的熔岩中,有人正在搭建救生艇;星際戰爭的廢墟上,敵對種族的孩子正在交換玩具。
“遺忘不是解決痛苦的辦法,”蘇晚對著機械守衛大喊,“就像時間之樹需要陰影才能生長,文明也需要記住痛苦才能避免重蹈覆轍。”她的話音未落,所有記憶石柱同時發出共鳴,黑色焦油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被封存的希望片段:末日飛船上的結婚戒指、廢墟中生長的第一株植物、不同種族聯手刻下的和平宣言。
機械守衛們的蜂巢核心相繼碎裂,渡鴉麵具從守衛頭部脫落,露出下麵早已鏽蝕的人類麵孔。其中一個守衛顫抖著跪下,從胸腔裡取出一枚布滿劃痕的記憶水晶,裡麵映著一個男孩在墳場邊緣種植希望種子的畫麵:“七萬年了,終於有人來告訴我們……痛苦的記憶也有存在的意義。”
典當行的穹頂在共鳴中坍塌,露出墳場下方的真實景象:那裡不是虛無,而是一片由記憶碎片組成的星雲,每顆碎片都在等待被溫柔拾起。盲眼琴師吹奏起一首陌生的安魂曲,曲終時,所有的記憶焦油都化作了閃爍的星塵,機械守衛們的殘骸則變成了播種希望的犁鏵。
小星將星塵風鈴留在墳場中心,風鈴旋轉著灑出銀河般的光點,每個光點都連接著一顆記憶碎片,形成新的星圖。鏡像人調整飛船的導航係統,表盤上的“遺忘深淵”坐標逐漸被“記憶花園”取代,那裡將成為宇宙中第一個痛苦與希望共存的聖地。
返程的飛船上,小星望著逐漸遠去的墳場,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印上了星塵組成的橄欖枝紋章。盲眼琴師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琴弦上纏繞著來自墳場的記憶碎片,這次不再是痛苦,而是重生的喜悅:“你知道嗎?每個被記住的痛苦,都會變成未來的燈塔。”
時間之樹迎接他們時,地球正下著記憶雨。蘇晚打開典當行的信箱,裡麵躺著無數封來自宇宙的信件,每一封都寫著:“謝謝你們,讓我們的過去不再是深淵。”小星趴在窗台上,看著雨水中浮現的各種記憶畫麵,突然咯咯笑起來——她看到某個循環裡的自己,正在用星塵給時間之樹的根係澆水。
典當行的銅鈴響起,這次的聲音裡帶著宇宙的遼闊與溫柔。蘇晚知道,在時間的儘頭,還有無數的記憶等待被看見、被接納、被溫柔對待。而她和小星,還有所有心懷希望的人,將永遠在時間之樹的庇護下,成為跨越循環的記憶守護者,讓每個靈魂都能在自己的星軌上,閃耀出獨一無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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