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將大部分算力投入對上層能量的精細感知中。
展覽廳內。一台用於演示靈能諧波原理的複雜黃銅儀器正在失控地嗡鳴，表麵的水晶導管不規則地閃爍，溢出的靈能火花嚇得周圍的參觀者紛紛後退。學會的工作人員正焦急地試圖切斷其能源。
一切看起來就像一次普通的機械故障。
但在雷恩放大到極致的感知中，他捕捉到了那逸散的靈能波動深處，夾雜著一絲極其隱晦的、與之前窺探感同源的冰冷與扭曲！它並非儀器本身產生，更像是原本附著在某個參觀者身上，被儀器敏感的靈場偶然激發了出來！
那個“源頭”還在移動！正隨著驚慌的人群朝向出口方向！
【警報，】雷恩立刻通過徽章向守夜人內部線路發送信息，【檢測到展覽廳故障事件中存在微弱深淵汙染氣息。附著於一名正在離開的個體身上。建議攔截檢測。】
信息發出的瞬間，他就得到了羅垚的回複，極其簡短：【知。勿動。】
顯然，守夜人對時計塔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
雷恩保持靜默，感知卻牢牢鎖定著那個正在移動的微弱信號。它混雜在人群中，氣息隱藏得極好，若非初火那一下極其敏銳的警示，幾乎無法被常規手段察覺。
那個信號快速離開了展覽廳，通過樓梯向下，似乎想要離開鐘樓。
然而，就在他即將到達一樓大廳出口時，信號突然消失了。
不是離開，也不是隱藏，而是……仿佛被什麼東西瞬間“抹除”了。
緊接著，雷恩感知到兩名穿著學會製服、但氣息明顯是低階守夜人成員的工作人員，“攙扶”著一個看起來有些神情恍忽的男性參觀者，快速走向了一條員工通道。那個男性的生命體征正常，但精神波動一片空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或者……記憶清洗。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發生在瞬息之間，沒有引起任何普通人的注意。
幾分鐘後，貝琳的通訊直接接了進來，語氣冰冷：“目標已處理。一個被次級深淵衍生物輕微腐蝕的倒黴蛋，可能是接觸了某些從遺跡裡挖出來的不乾淨玩意。汙染程度很低，本人大概率無知覺，已進行淨化處理並施加記憶模糊。”
果然，守夜人的效率極高。
【汙染源？】雷恩問。
“一枚疑似來自某個被摧毀的深淵崇拜據點、雕刻著邪徽的舊錢幣。他把它當成了普通古董戴在身上。”貝琳嗤笑一聲，“愚蠢的獵奇心。已經銷毀。這次你做得不錯，灰燼。你的感知比儀器更敏銳。”
這算是來自貝琳的罕見認可。
【初火對深淵極度敏感。】雷恩平靜回應。
“利用好這份敏感，但也要學會控製它，避免過度反應。”羅垚的聲音加入，“帝都就像一塊早已生鏽的舊鐵板，看似完整，底下早已布滿鏽蝕的孔洞。這樣的‘小意外’幾乎每天都在發生。你需要學會分辨哪些是真正的威脅，哪些隻是無意識的漣漪。”
這次小小的插曲，讓雷恩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帝都平靜表麵下的暗湧，也體會到了守夜人日常工作的一個微小側麵。
處理完這段插曲，雷恩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研究和數據包上。
他一邊繼續在模擬層麵優化“熵力透鏡”，一邊開始係統性地“閱讀”龍淵城。
這座城市的曆史、規劃、各個區域的功能、主要勢力範圍、重要的靈脈節點……海量信息被他高效吸收、分析、建模。
他發現，帝都的靈脈係統並非天然形成，而是經過極其高超的人工引導和加固，其核心節點隱隱構成一個龐大的、處於半激活狀態的防護法陣。這個法陣的風格，與守夜人的手法有相似之處，但似乎又摻雜了更多後來的、略顯粗糙的蒸汽靈能技術進行補充和維護。
顯然，在“大崩塌”之後，幸存者們試圖利用一切能找到的遺產和新技術來保護自己。這個法陣雖然無法與青銅紀元的偉力相比，但依舊稱得上是一個奇跡般的工程。
然而，在銀色微光的細致分析下，雷恩也發現了這個龐大法陣的一些問題。一些區域的靈脈流轉不暢，似乎有淤塞；一些節點能量輸出不穩定；更有甚者，在幾個標注為“下城區”和“廢棄工業區”的地方，靈脈的讀數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被“蛀空”和“汙染”的跡象，與數據包中提到的異常事件發生地高度重合。
那裡是光明之下的陰影，是守護力量難以完全覆蓋的角落，也是深淵汙染最容易滋生的溫床。
時間就在這研究、學習、警惕中來到了深夜。
鐘樓的報時機構發出低沉宏亮的鳴響，宣告著午夜的來臨。
就在這時，身份徽章接收到了另一條信息。這次不是來自羅垚或貝琳，而是守夜人內部網絡的通用信息流。
【任務簡報觀察等級）：碼頭區西七倉庫群，近期夜間疑似存在異常靈能活動及人員異常聚集。懷疑與低級深淵衍生物交易或小型崇拜儀式有關。暫無直接乾預指令，需加強該區域能量波動監控記錄，嘗試識彆聚集人員身份模式。附近巡邏單位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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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觀察任務。並非需要他行動，但信息共享給了他。
雷恩將注意力投向碼頭區的方向。通過時計塔的靈源網絡，他的感知可以有限度地延伸出去，如同將觸角融入城市龐大的能量循環中。
他“看”到那片區域。巨大的倉庫如同沉默的巨獸匍?在昏暗的煤氣燈光下，水道交錯，蒸汽管道彌漫著白霧，搬運機器人如同工蟻般忙碌。靈能背景噪聲雜亂無章。
但在西七倉庫群那片區域，在銀色微光的過濾分析下，他確實捕捉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不協調的波紋。那波紋帶著一絲熟悉的冰冷和混亂，雖然被刻意掩飾，但與之前感知到的汙染同源。
初火餘燼再次傳遞出微弱的排斥感。
威脅等級不高，但確實存在。
守夜人顯然也掌握了這一情況，但似乎認為還未到需要直接清理的程度，或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雷恩默默記錄下該區域的能量特征模式和人員活動頻率，將其加入自己的監控列表。這是他理解這座城市黑暗麵運作方式的一部分。
成為“灰燼”，不僅僅意味著獲得一個身份和進行研究的機會，更意味著開始背負起相應的責任，融入守夜人這張無聲守護巨網的一個節點。
夜色漸深。
帝都的喧囂並未完全平息，隻是換了一種節奏。
雷恩沉浸在他的世界裡，一邊繼續著對體內兩種力量的精妙平衡進行模擬運算，一邊將感知的觸須融入這座蒸汽朋克巨城的脈搏，聆聽著光明之下的低語，警惕著黑暗之中的蠕動。
新的知識和責任如同不斷彙入的溪流，滋養並重塑著他這個異鄉來的“灰燼”。
前路漫長，危機四伏，但他已踏出了在這片陌生星空下，屬於自己的、堅定的第一步。
窗外的齒輪，依舊在精準地轉動著，咬合著過去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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