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天空，在鐵血祭壇事件後，並未顯得更加澄澈，反而像是被一層無形的、由猜忌、野心與恐懼交織的陰霾所籠罩。
勝利的喜悅短暫如朝露，迅速蒸發在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利益權衡之中。
時計塔，最高議事廳。
氣氛比上次討論雷恩力量時更加凝重。環形青銅桌旁，除了羅垚、貝琳和幾位核心長老，還多了幾張麵孔——他們是來自帝國元老院和軍部的特彆觀察員。名義上是協同應對九黎威脅，實則是霍克公爵一派推動的結果，意在加強對守夜人，尤其是對雷恩相關事務的“監督”。
“羅垚長老，”一位身著筆挺軍服、肩章上綴著將星的中年男子，軍部代表格裡芬將軍，率先開口，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關於此次代號‘鐵砧’的行動，以及那位‘雷恩顧問’在行動中發揮的決定性作用，軍部認為，有必要獲得更詳細的、未經技術處理的戰鬥數據評估報告。
一種能夠遠程精準打擊深層地下目標、並瓦解上古意誌聚合體的技術，其戰略價值無可估量，理應由帝國最高統帥部進行統籌評估與規劃，而非由單一部門壟斷。”
他的話看似冠冕堂皇，實則直指核心——要求守夜人交出雷恩那驚天一擊的詳細技術數據，並由軍部接管相關力量的“發展規劃”。
羅垚麵色不變，目光平靜地掃過格裡芬，又看向那幾位元老院觀察員：“格裡芬將軍，守夜人的職責是守護帝國免受超自然威脅，所有行動數據和力量運用，均以該目標為最高準則。
雷恩顧問的力量具有高度獨特性和不可複製性，其數據涉及最高機密，貿然擴大知悉範圍，不僅無助於提升帝國戰力，反而可能引發不必要的技術泄露和戰略誤判。”
“羅垚長老這是在質疑最高統帥部和元老院的判斷力與保密能力嗎？”一位元老院觀察員，財政委員會的副議長勞倫斯，慢悠悠地開口，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帝國每年向守夜人撥付巨額經費，是為了確保整體安全，而非培養不受控製的‘私人武裝’。
我們有理由擔心，某些過於強大的、集中於個體的力量，若缺乏有效的製衡與監管，其本身就可能成為新的不穩定因素。”
這話語已是相當不客氣，幾乎將“雷恩可能失控”的擔憂擺在了明麵上。
貝琳忍不住開口，聲音清冷而堅定：“勞倫斯議長，格裡芬將軍，雷恩顧問自合作以來，多次在關鍵時刻挽救危局，拯救了無數守夜人隊員的生命，避免了帝都乃至帝國更大的災難。
他的力量，是我們在麵對九黎等古老威脅時不可或缺的屏障。將這種力量置於繁瑣的、可能貽誤戰機的官僚體係之下，才是對帝國安全最大的不負責任！”
“貝琳指揮官，我們理解你對戰友的維護之情。”格裡芬將軍語氣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但正因其力量如此關鍵，才更需要納入帝國整體的安全框架”。
“我們並非要剝奪守夜人的使用權，而是希望建立更完善的聯合指揮與風險評估機製。這也是為了守夜人好，避免你們承擔過重的、本不該由你們獨自承擔的責任和風險。”
話語間，已將守夜人放在了“可能無法有效管控風險”的位置上。
羅垚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他知道，在這種場合，情緒化的對抗毫無意義。他沉聲道：“守夜人感謝元老院和軍部的關切。關於雷恩顧問力量的運用與數據共享，我們會基於實際威脅評估和合作條款，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進行審慎考量。
但目前，首要任務是處理九黎族威脅的後續事宜，尤其是尋找那滴遺失的‘蚩尤真血’，以及解讀俘虜血脈中的信息烙印。任何內部的分歧與消耗，都隻會讓我們的敵人有機可乘。”
他試圖將話題拉回迫在眉睫的威脅上。
然而，裂痕一旦產生，便難以輕易彌合。
“尋找真血，守夜人自然責無旁貸。”勞倫斯議長皮笑肉不笑地說，“但相關的線索排查、資源調配，也需要其他部門的配合。議會認為，有必要成立一個由多方參與的‘特彆調查委員會’，統籌此事，確保信息的暢通與行動的效率。”
這無疑是要分走守夜人在此事上的主導權，甚至可能借此機會，將觸角更深地插入守夜人內部事務。
會議在一種看似平靜、實則劍拔弩張的氛圍中結束。元老院和軍部的代表們帶著未能完全滿足的要求離去，留下守夜人高層麵色凝重。
“他們這是在玩火！”一位脾氣火爆的長老怒道，“大敵當前，還想著爭權奪利，製衡內部？！那幫官僚根本不知道九黎族的可怕！”
羅垚揉了揉眉心，疲憊感難以掩飾：“他們知道，正因為他們知道，才會更加恐懼。他們恐懼九黎，更恐懼我們手中掌握的、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控製的力量。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如今聽起來何其諷刺。內部的‘安’，並非鐵板一塊，而是利益與權力的平衡。這個平衡，正在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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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貝琳：“加大對內部人員的忠誠審查，尤其是可能接觸核心機密的人員。我擔心，有些人可能會被外部勢力滲透或收買。”
貝琳心中一凜，鄭重領命。她明白，戰爭的形態已經改變，敵人不僅在地底，也可能在身邊。
霍克公爵私人莊園，密室。
斯坦因議員和索羅斯再次到訪，這一次，他們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公爵大人，有進展了！”斯坦因壓低聲音，“我們的人在整理舊帝國檔案館的廢棄庫房時，發現了一批被刻意封存的、關於第三次深淵戰爭東線戰場後勤調度的卷宗。其中多次提到了一個代號——‘鏡湖’。”
“鏡湖？”霍克公爵眼中精光一閃。
“是的！根據零星記載，‘鏡湖’並非真正湖泊，而是一處位於東境山脈深處的秘密基地，負責為某個特殊單位提供能源和維護。而這個特殊單位的代號，正是‘鏡’！”斯坦因激動道，“雖然沒有任何直接關於‘昊天鏡’或‘巡天鏡衛’的記載，但時間、地點和代號都高度吻合！”
索羅斯補充道：“我已經調集了最先進的勘探設備和一支可靠的私人武裝勘探隊，以礦產勘探的名義，前往東境山脈那個區域。隻要找到‘鏡湖’基地的遺跡，我們就有可能找到關於‘昊天鏡’的線索！”
霍克公爵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很好！記住，行動必須絕對保密，不能引起守夜人和羅垚的注意。資金和設備要優先保障，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清除可能的障礙。”
他所謂的“非常規手段”，自然包括賄賂、威脅甚至滅口。為了獲得製衡的力量，這些位高權重的貴族，並不介意讓自己的手沾上肮臟的血。
“明白！”斯坦因和索羅斯心領神會。權力的遊戲，從來就不是溫良恭儉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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