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的晶體被精密機械小心翼翼地從地下洞窟吊運而出,最終安置在指揮中心旁臨時搭建的隔離研究室內。這間實驗室由林小刀親手設計,布下了多重能量屏蔽與穩定力場,足以隔絕外界一切乾擾。晶體靜立在中央平台之上,裂紋縱橫的體表在冷白色研究燈光下折射出幽邃光芒,內部那些細微光點仿佛沉入永恒的沉睡,再無流轉的跡象。
但所有知曉其來曆的人,都絕不敢以看待普通礦石的目光審視它。它是那場驚天爆炸的殘留物,是“純淨火種”的碎片,更可能是遠古文明——甚至與“星核數據庫”、“園丁”同級存在——留下的最後遺言承載者。
研究室內,氣氛凝重如凝固的鋼鐵,卻又透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金雪莉調動了所有可用的分析儀器,從高能粒子掃描儀到量子層麵探針,層層遞進地解析晶體的分子結構與能量特征。林小刀則圍繞晶體布設了數十個從伏羲藍圖中簡化而來的微型傳感器,捕捉著最細微的能量波動與空間畸變,哪怕是百萬分之一秒的異常都休想逃過監測。
蘇允禾也被請至現場,她閉目凝神,將蘊含生機的翠綠能量化作最輕柔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向晶體,試圖感知其中可能殘留的生命痕跡或意識碎片。
陳末站在隔離窗外,沉默如雕塑,目光緊緊鎖著那抹冰藍。劉大壯立在他身側,低聲彙報著地下洞窟的詳細勘察結果,尤其是那些直接湧入腦海的斷續意念——
【…巡…考者…已…標記…】
【…逃…逸…存…續…】
【…小心…‘它們’…的…眼睛…無處不在…】
每一個破碎的詞語都像沉重的鉛塊,死死壓在人心口,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標記…”陳末低聲重複著這個詞,目光銳利如鷹隼,“標記了什麼?是我們接收‘火種’的舉動,還是…我們整個文明都被打上了‘參考樣本’的標簽?”
“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金雪莉的聲音從內部通訊器傳來,帶著徹夜不眠的疲憊,卻依舊保持著冷靜,“我們此前所有與深淵能量相關的研究和應用,或許一直處於某種‘監測’之下。接收伏羲藍圖,不過是個觸發點,讓我們正式進入了‘考場名單’。”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澆下,讓在場眾人脊背發涼——他們或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園丁”這類存在的觀察對象,一舉一動都被記錄在案。
“逃逸存續…”林小刀突然開口,他正緊盯著傳感器上一條異常平直的能量讀數,那線條規整得不像自然產物,“這塊晶體本身,就是‘逃逸存續’的證明。在那種級彆的爆炸與淨化中,它竟然能留存下來。它的結構…老天,我從未見過這種物質形態,既像晶體,又像某種能量固化後的生物神經網絡。更詭異的是,它在自我修複,隻是速度慢得幾乎無法察覺。”
蘇允禾此時也睜開了眼睛,眉頭緊蹙,語氣凝重:“我感知不到完整的意識,隻有一些碎片化的情緒殘留——強烈的緊迫感,無儘的悲傷,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警告。它對‘它們’的恐懼,甚至遠超對‘園丁’的忌憚。”
“它們?”陳末捕捉到這個關鍵的代詞,“‘它們’不是‘園丁’?”
“感覺完全不同。”蘇允禾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園丁’是冰冷的規則執行者,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而‘它們’…帶來的是一種更古老、更隱秘、更無處不在的窺視感,仿佛黑暗森林裡藏在最深陰影中的獵人,從未露麵,卻始終知道你在哪裡。”
這個比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一個“園丁”已幾乎將他們逼入絕境,若真有更恐怖的“它們”存在,人類的生存空間將被壓縮到何等境地?
希望的微光仿佛被蒙上了一層更厚重的陰影,研究暫時陷入僵局。晶體受損嚴重,活性極低,除了那一次短暫的意念傳遞,再無更多信息泄露。破解其秘密,顯然非一朝一夕之功。
與此同時,基地內部,劫後餘生的慶幸正迅速被不安與焦慮取代。
傷亡數字正式公布的那一刻,整個基地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趙潔老師的犧牲尤其讓人難以接受——她是許多普通後勤人員與年輕戰士的精神支柱,她的離去在人們心中留下了一個難以填補的空洞。
儘管能源升級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燈光更明亮,供暖更充足,但伏羲藍圖的存在被嚴格保密,普通民眾與底層士兵對此一無所知。他們看到的,隻是家園再次化為焦土,同伴慘烈犧牲,而領袖陳末身上的“非人氣息”日益濃重——他巡視時無意間散發出的冰冷氣場,眼底深處難以掩飾的幽藍光芒,都讓普通人本能地感到畏懼。
“他越來越不像人了…”
“聽說昨天他一個人就擋住了那艘白色飛船的光…”
“那種力量…真的是人類能掌握的嗎?”
“代價是什麼?萬一他失控了,我們都會被拖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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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竊私語如藤蔓般在營地各個角落蔓延。恐懼需要出口,而未知與不同,往往最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一股暗流開始在幸存者中湧動。以幾位在戰鬥中失去親友、性格本就偏激的中層軍官和工匠為首,一部分人開始私下聚集,宣泄對現狀的不滿,質疑陳末的領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