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甯,”他開口,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掏心窩子的無奈,“哥不是非要管著你,跟你過不去,隻是…”
“你性子太軟了,沒經曆過什麼風浪,霍弋那種人,是什麼性子?強勢,霸道,他那個世界的水有多深多渾,你根本想象不到,你真一頭紮進去,跟他去了德國或者意大利生活,天高皇帝遠的,萬一、萬一他以後欺負你,你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到時候哥隔著半個地球,怎麼護得住你?”
話說得急切,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是兄長無法放下的憂心。
江甯抿著嘴,看著窗外,抓著包帶的手指用力得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心裡堵著一口氣,哥哥的話像針,一下下戳著她最隱秘的擔憂,可她就是不想認輸。
硬邦邦的話顯然不管用。江珩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又緊。
他沉默地開了一段路,直到車子在紅燈前停下。
雨水順著車窗玻璃蜿蜒流下,他轉過頭,看向了妹妹繃緊的側臉。
“甯甯,”他再次開口,聲音放得更緩,“你知道哥為什麼一直不願意結婚嗎?”
這話題轉得太突然,江甯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她立刻轉過了頭,眸底滿是好奇,那點賭氣的小情緒被這秘密衝淡了。
沒說話,江甯用眼神催促著。
江珩沉默了許久,久到江甯以為他不會再說了。
“我剛進警隊那會兒,年輕氣盛,膽子也大,然後被派去當臥底。”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段早已塵封的往事,“任務環境很複雜,當時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性格很活潑,笑起來很亮眼,有點像…嗯,有點像郝悠悠。”
江甯屏住了呼吸,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那段時間很混亂,也很特彆。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直到收網的那天晚上,警察突襲,場麵亂成一團,後來我去找她的路上才知道,她就是那個大毒梟的親生女兒,之前我一直追查的某個重要人物就是她。”
江珩深吸了口氣,“她也知道了我是警察。”
車廂裡死一般的寂靜,空調的風似乎都變冷了。
江甯莫名覺得自己的手心一片冰涼。
“然後呢?”她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問出來。
“她死了。”他故作輕快地吐出這幾個,“就在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說也不需要再說。
那份無法挽回的遺憾和痛楚,已經彌漫在車廂狹小的空間裡,濃得化不開。
江甯呆住了,她從未聽父母提起過哥哥這段往事。
一直以為哥哥隻是眼光高或者工作忙,才遲遲不結婚。
原來、原來他心裡藏著這樣一道深可見骨的疤,一道由欺騙,身份對立和死亡刻下的疤。
“甯甯,”江珩的聲音將她從震驚中拉回,“哥不是要嚇唬你,隻是我經曆過那種痛,眼睜睜看著在意的人萬劫不複。霍弋的世界,比那個毒梟的世界隻會更複雜,更凶險。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身邊不可能有真正的風平浪靜,哥是真的、真的怕你重蹈我的覆轍。”
他轉過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看向妹妹,眼神裡沒有了往日的強硬,隻剩下近乎懇求的脆弱:“哥就你這一個妹妹,我輸不起,難道你真的希望爸媽…”
後麵的話止住了,但江甯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