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向來是個對疼痛忍耐力極差的人,平時哪怕劃破個小口子都能黑著臉罵半天。
以前受傷的時候,整個基地的人都知道要躲遠點。
他會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把能罵的人全罵一遍,連阿諾德都得避著走。
但這次不一樣,自從江甯來了以後,他連一個臟語都沒說,反而賣起了乖。
“疼...”
霍弋突然出聲,聲音又低又啞,還拖著點尾音,跟他平時陰陽怪氣的調子完全不一樣。
他側過頭,眼巴巴地看著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江甯,眼裡泛著點無辜的水光,像隻受傷的大狗。
江甯坐在那削蘋果,聽到這話,手裡的水果刀頓了一下。
隨即抬頭瞪了他一眼,小臉繃得緊緊的:“疼就找護士,跟我說有什麼用。”
說完又低下頭,繼續跟那個蘋果較勁,故意把削皮的動作弄得很大聲。
霍弋被懟了也不惱,反而把聲音放得更軟了:“護士下手沒輕重,你幫我吹吹?”
說著,還故意動了動那條纏滿繃帶的右腿,立刻倒吸一口冷氣,那張俊臉皺成一團,看著可憐極了。
果然,江甯手裡的刀又停了。
她咬了咬下唇,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霍弋。
他額前的黑發被汗水打濕了幾縷,貼在蒼白的皮膚上,淺灰眼眸濕漉漉的,嘴角還微微下垂,哪還有半點平時那副囂張欠揍的樣子。
活像隻被雨淋濕的大狼狗。
“…自己吹。”
江甯硬邦邦地扔出這句話,但語氣已經沒那麼堅決了。
她放下水果刀,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裡,推到霍弋麵前的小桌板上。
霍弋看了眼蘋果,沒動,繼續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江甯:“手也疼,抬不起來。”
“騙鬼呢!”江甯氣得臉都紅了,“剛才你自己喝水的時候怎麼不疼?”
“那會兒沒這麼疼,”霍弋居然還一本正經地解釋,聲音越來越虛,“現在突然...特彆疼。”
江甯瞪著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啪地放下水果刀,起身走到床邊,她動作有點粗魯地掀開被子,但碰到他腿上的繃帶時,手指卻又輕柔了不少。
“哪、哪裡最疼?”她彆彆扭扭地問,眼睛盯著繃帶,就是不看他。
霍弋立刻指了指右腿外側靠近膝蓋的位置:“這裡,特彆疼。”
江甯深吸一口氣,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對著他指的地方輕輕吹了吹。
她的呼吸很輕,帶著點水果糖的甜味,拂過繃帶時,霍弋感覺那片火辣辣的皮膚好像真的沒那麼疼了。
“好點沒?”江甯還是不肯抬頭,聲音悶悶的。
霍弋看著她發紅的耳尖,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嗯,再吹吹?”
江甯又吹了幾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倏地直起身:“霍弋!你耍我是不是!燒傷吹有什麼用,你、你...”
話還沒說完,霍弋又皺著眉嘶了一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真疼,沒騙你...”
江甯一下子又慌了,趕緊湊近檢查他的繃帶:“怎麼了,我碰到傷口了?要不要叫醫……”
她的話被霍弋突然伸過來的手打斷了。
那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拇指擦過她微腫的眼眶。
霍弋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帶著點極其罕見的溫柔:“彆生氣了,對不起。”
江甯愣住了。她認識霍弋這麼久,從來沒聽他這麼認真地道歉過。
“這次是我不對,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這些危險的事,我都不插手了。”
他伸手抓住江甯的手腕,不讓她逃開,“彆生氣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