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稟道:“陛下,常小將軍昔日僅為都指揮使,既居此位,便謀其職,自是不會涉足政務。”
朱元璋麵露笑意,問道:“汝之意,莫非是說這小子尚知規矩?”
劉伯溫曉得,朱元璋所言,乃是常孤雛時而自行其是的做派。
然遇重大之事,常孤雛倒也頗知輕重。
劉伯溫恭聲道:“陛下,常小將軍行事雖不拘泥於細枝末節,然每逢大事,卻處置得當,頗具分寸。”
朱元璋斂了笑容,道:“伯溫呐,汝且說來,李善長果真是懼那新政引得士紳生亂麼?”
劉伯溫聞言,陷入沉默,心中思忖此語實難應答。
朱元璋見劉伯溫緘口不語,遂自行說道:“他想必是擔憂日後這新政會累及權貴吧?伯溫,汝可懼怕?”
劉伯溫拱手一禮,道:“陛下,若當真依遼東邊民策施政,於臣而言,飽腹安居尚非難事。隻是,欲求大富大貴,恐就艱難了。”
朱元璋所定官員俸祿頗薄,僅可使官員衣食無憂,勉強度日,然……
天下為官者,幾人僅圖衣食無憂?十之有九,皆欲攬權握財,二者缺一不可。
朱元璋領會劉伯溫之意,道:“伯溫,小孤雛於遼東還推行了養廉之策,你可要聽聞一番?”
劉伯溫頓生興致,躬身道:“陛下,臣洗耳恭聽。”
朱元璋言道:“其於遼東,為使官員各安其職,除朝廷所發俸祿之外,還另行撥出財物,以為諸官補貼。”
劉伯溫微微皺眉,道:“陛下,此舉……恐與規矩不合吧?”
雖如此做或可令貪官有所減少,然地方大員如此行徑,與私下受賄賂實無大異。
朱元璋道:“此為確不合規矩,然其舉亦警醒於朕。朕思忖良久,確有必要提高官員俸祿。否則諸多有能之士,本可造福百姓,卻因生計窘迫,不得不隨波逐流。”
朱元璋繼而說道:“不過,朕以為,官員待遇不可輕易提高,須有所要求方可。”
劉伯溫應道:“陛下所言,深合事理。”
朱元璋向劉伯溫說道:“伯溫,汝且道來,這要求當如何提出,方能使那些官員更為儘心竭力,為百姓謀事,為朝廷效力?”
劉伯溫思索片晌,答曰:“陛下,以遼東養廉之策為鑒,或可對各級官員設以要求,譬如政績。
每歲政績達某一標準,便予其一並之賞。
若連得數歲皆行事妥帖,政績斐然,便可提升其基礎俸祿。
陛下意下如何?”
朱元璋聞之,思忖片刻,麵露笑意道:“嗯,此計甚妙。既能夠驅使官員為獲獎賞而儘心任事,又可使其做出政績,於日後升遷亦有裨益,當真是兩全其美之策。”
然朱元璋話鋒忽轉,道:“然若有些官員為圖獎賞與政績,行那盤剝百姓之事,便大煞風景了。”
劉伯溫拱手而言:“陛下,可令都察院與禦史監察天下百官,亦許當地百姓反向監督官員。
待年終考核之時,凡為求政績而欺壓、盤剝百姓之官員,皆依律處置。”
朱元璋道:“所言有理。然自古便有‘民不與官鬥’之說,汝以為那些百姓當真敢與官府作對?”
劉伯溫道:“陛下,‘民不與官鬥’確為常理,然世間總有敢為天下先之人。
朝廷亦當表明態度,對不法官員嚴懲不怠,並布告天下。
如此,百姓便不會過分懼於官府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