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錦衣衛千戶把屬下召集到千戶所,拍著桌子道:“這案子不能就這麼了了!白蓮教妖人該殺,但輪不到旁人動手!”
他指著卷宗上的屍檢記錄:“出手這般利落,顯然是有備而來,絕非偶然。若任由這路不明身份的人在境內動刀,朝廷的法度何在?我等的臉麵又往哪擱?”
眾校尉領命,撒開了去查。
街頭巷尾的潑皮、客棧的掌櫃、甚至寺廟的僧人,都被盤問了個遍。
有人說夜裡見過幾個黑影往破廟去,有人說商會最近多了幾個生麵孔,但都沒實據。
千戶親自去遼東萬民商會轉了兩圈,看那管事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賬房夥計也都本分,愣是挑不出錯處。
可越是這樣,他心裡越犯嘀咕:“能在我等眼皮子底下殺人拋屍,還做得這般乾淨,絕非尋常江湖人。”
他命人盯著商會的進出,又查了近半年來陝西境內所有外來的商號、行腳商,卻始終沒摸到線頭。
這股隱藏的勢力,像埋在土裡的針,看不見,摸不著,卻讓錦衣衛如芒在背——他們不允許有誰繞過朝廷法度,擅自處置欽犯,這是在挑戰他們的權柄。
一個老校尉見千戶連日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勸道:“千戶,依屬下看,這案子不如先放一放。”
他遞上一碗熱茶,接著道:“殺這幾個妖人的,不管是哪路來頭,終究是替朝廷除了害。眼下要緊的是揪出陝西境內其他白蓮教餘黨,若是在這無頭案上耗著,耽誤了搜捕的正經事,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旁邊幾個校尉也跟著點頭:“是啊千戶,那夥妖人藏得深,說不定正借著咱們追查這事的功夫,又在暗處搞鬼。咱們還是把力氣用在正途上,彆讓小魚漏了網。”
千戶捧著茶碗,指尖摩挲著碗沿,沉默半晌。
他何嘗不知這個理,隻是那股擅自出手的勢力像根刺,紮得他心裡不舒坦。
可轉念一想,揪出更多白蓮教徒,才是眼下最要緊的差事。
“罷了。”他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先記下這茬,派兩個人盯著遼東萬民商會,其餘人等,繼續搜捕白蓮教餘黨,不可懈怠!”
眾校尉齊聲應下,千戶望著窗外,心裡卻暗道:這背後動手的,遲早要查個水落石出。
遼東萬民商會的日子過得極是低調。
鋪麵裡每日照常進貨出貨,賬房先生算盤打得劈啪響,夥計們搬貨、記賬,手腳麻利,言行間挑不出半點錯處。
錦衣衛的人扮作客商、腳夫,在周邊蹲了些時日,隻瞧見車水馬龍的尋常生意,沒見半分異常。
去查賬目,流水清晰,往來商號都是些老主顧,憑據齊全,找不出一絲含糊。
問街坊鄰居,都說這商會開了有些年頭,從不惹事,掌櫃的待人寬厚,夥計們也本分。
就連夜裡,也隻是偶爾有晚歸的商客敲門,再無其他動靜。
千戶讓人暗裡翻查了商會的底冊,祖籍、籍貫、過往行商記錄,都清白得很。
那些特勤組的人混在其中,平日裡灑掃、搬運,與尋常夥計一般無二,連說話的腔調都帶著陝西本地的土味,任誰也看不出破綻。
折騰了月餘,錦衣衛除了記下些無關痛癢的瑣事,竟連半分把柄也沒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