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五月初四戌時,華燈初上,聚仙樓內燈火輝煌,熱鬨非凡。台上,李師師輕啟朱唇,曼聲吟唱著《卜算子?詠梅》,那婉轉悠揚的歌聲,仿佛帶著絲絲縷縷的梅花香氣,縈繞在整個樓內。叫好聲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將聚仙樓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此時,蔡京的幼子蔡絛也正在聚仙樓中。他平日裡仗著父親的權勢,驕縱慣了,見李師師如此風采,便起了心思,打算讓李師師來自己的包廂一敘。
可李師師是什麼人?那可是連當今官家都慕名而來,欲一親芳澤的人物,怎會輕易給他這個麵子。但蔡京權傾朝野,李師師又不能公然薄了蔡太師的麵子,思索片刻後,便讓婢女前去傳話:“今日若有哪位公子能作出一首堪比《卜算子?詠梅》的詞句,李行首自會親自前往包廂,為其倒酒獻唱。”
蔡絛包廂裡的一眾舉子,聽聞此言,紛紛摩拳擦掌,絞儘腦汁地填詞。他們一心想著能借此機會博得李師師的青睞,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到蔡京一黨的賞識,平步青雲。然而,儘管眾人寫了不少詞,卻始終不見李師師前來。
蔡絛正滿心氣憤,覺得李師師故意不給自己麵子時,忽然,樓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伴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吟唱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眾人聽聞,皆感好奇,紛紛猜測這究竟是誰所作的詞。
隻見李師師在聽到這詞的瞬間,眼神一亮,隨即款步走向了素問閣。原來,這首《青玉案?元夕》乃是陳太初在元宵節的時候,借用後世辛棄疾的詞,寫給趙明玉的。
自上次與陳太初分開後,趙明玉與他幾乎沒有見過麵。本來趙明玉打算在七夕時來找陳太初,可當時陳太初事務繁多,她便托侍女悄悄傳紙條給陳太初。直至政和四年元宵節,陳太初應李清照的邀請,前往趙府。彼時趙明誠因任職大名府,未能到場。陳太初為了應景,便作了這首詞。
蔡絛聽聞那首《青玉案?元夕》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認定陳太初此舉是故意與自己作對,在眾人麵前落他麵子。當下便咬牙切齒地對身旁的隨從吩咐道:“去,給我查查這詞是誰作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掃我興致!”隨從領命後,匆匆離去。
不多時,隨從回來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蔡絛聽聞是陳太初所作,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冷笑道:“好個陳太初,不過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商賈罷了,竟敢在我麵前賣弄。我定要讓他知道,在這汴京城裡,得罪我蔡家是什麼下場!”說罷,他帶著一眾舉子,氣勢洶洶地朝著素問閣走去。
而在素問閣內,李師師笑意盈盈地走到陳太初麵前,福了一禮,說道:“陳公子,許久不見,您這詞愈發精妙了。方才那首《青玉案?元夕》,真是讓師師如癡如醉。”陳太初趕忙起身還禮,說道:“李行首謬讚了,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李師師目光流轉,似有深意地說道:“公子之才,若是能入朝堂,必能大展宏圖,隻是這朝堂之上,波譎雲詭……”陳太初心中明白李師師話中之意,微微點頭,正欲回應。
忽聽門外一陣嘈雜,蔡絛猛地推開房門,帶著眾人闖了進來。他雙眼緊緊盯著陳太初,冷哼一聲道:“陳太初,你好大的膽子!我倒要問問,你這首詞是何用意,是不是故意針對我?”陳太初心中暗忖,這蔡絛果然來者不善,當下鎮定自若地說道:“蔡公子,何出此言?我作此詞,不過是為應景,並無針對任何人之意。”
蔡絛卻不依不饒,上前一步,指著陳太初的鼻子道:“哼,你少在這裝蒜!今日在這聚仙樓,你讓我如此下不來台,這筆賬怎麼算?”陳太初心中惱怒,但臉上依舊帶著微笑,說道:“蔡公子,這作詞吟詩,本就是雅事。李行首既以詞會友,我不過是隨心而作,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蔡公子海涵。”
一旁的李師師見狀,趕忙打圓場道:“蔡公子,陳公子這首詞確實精妙,且今日之事,本就是以文會友。公子您乃丞相之子,何必與陳公子計較,壞了這興致。”蔡絛看了李師師一眼,心中雖對她維護陳太初有些不滿,但李師師身份特殊,他也不好發作。
聚仙樓內,氣氛瞬間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蔡絛氣勢洶洶地與陳太初對峙,周圍眾人的反應也是各不相同。
那些跟隨蔡絛而來的舉子們,此刻大多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他們平日裡在蔡家公子麵前阿諛奉承,見蔡公子發怒,心中想著若能在此時幫腔幾句,說不定能討得蔡公子歡心,日後也能跟著飛黃騰達。於是,其中一個瘦高個舉子率先開口道:“陳太初,你可知蔡公子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冒犯,還不趕緊賠罪!”其餘舉子也紛紛附和,一時間,指責聲朝著陳太初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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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聚仙樓內其他包廂的賓客們,聽到這邊的動靜,也紛紛探出頭來觀望。一些人麵露擔憂之色,深知蔡京一家權勢熏天,陳太初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另有一些人則抱著看熱鬨的心態,在一旁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衝突。畢竟,在這繁華的汴京,權貴之間的紛爭總是能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李師師秀眉微蹙,心中焦急萬分。她深知陳太初才華橫溢,且為人正直,並不想看到他因這件事而遭受蔡絛的刁難。然而,蔡京勢力龐大,她雖身為汴京名妓,與不少達官貴人交好,但此時也有些投鼠忌器。她試圖再次勸解,說道:“蔡公子,今日佳節,大家相聚於此,本是為了賞詞聽曲,增添雅興。若因些許誤會傷了和氣,傳出去恐怕於蔡公子的名聲也不好。”
陳太初的隨從染墨,此刻站在陳太初身後,雙手緊握拳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憤怒。他擔心蔡家公子會對自家公子不利,時刻準備著護陳太初周全。
陳太初心中清楚,此時若示弱,日後恐怕會被蔡絛變本加厲地針對。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坦然地說道:“蔡公子,我再次聲明,我作此詞並無冒犯之意。詩詞之道,本應自由抒發。若蔡公子認為我有過錯,還請蔡公子以詩詞論高下,如此方顯公平公正。”陳太初此舉,意在將矛盾引向詩詞本身,以自己的才學來應對這場危機。
蔡絛聽聞陳太初竟敢提出以詩詞論高下,先是微微一怔,隨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他雖不通詩詞,但自恃身份,覺得陳太初此舉是在故意挑釁。他冷笑道:“好,既然你要以詩詞論高下,我便如你所願。不過,若是你輸了,就彆怪我不客氣!”說罷,他轉頭看向身旁的舉子們,示意他們出謀劃策。
陳太初心中明白,這是以詩詞為幌子的一場較量,背後實則是蔡絛借勢施壓。但他神色鎮定,目光坦然地看著蔡絛與他身旁蠢蠢欲動的舉子們。
蔡絛思索片刻後,臉上閃過一絲狡黠,說道:“既以詩詞論高下,那便以眼前聚仙樓為題,限時一炷香,作一首詞,詞牌就用《滿江紅》,誰作得好,誰便贏。若你輸了,就當著眾人的麵,給我磕三個響頭,再自行掌嘴十下,如何?”他料定陳太初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難以作出佳作,想借此狠狠羞辱陳太初一番。
陳太初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點頭應道:“蔡公子既然定了規矩,陳某自當遵從。隻是若我贏了,蔡公子又當如何?”蔡絛一愣,他沒想到陳太初竟敢反問,心中惱怒,但為了儘快看到陳太初出醜,便咬咬牙道:“你若贏了,我便不再追究此事,還當眾向你賠禮道歉!”
此時,聚仙樓內眾人都安靜下來,目光聚焦在陳太初身上。有的人為他捏了一把汗,覺得在如此緊迫的時間內,要作出一首優秀的《滿江紅》談何容易;也有人期待著陳太初能再次展現才華,打破這緊張壓抑的氣氛。
染墨在一旁,焦急地看著陳太初,他深知自家公子雖然才華橫溢,但此次挑戰難度著實不小。李師師則微微皺眉,心中默默為陳太初祈禱,她相信陳太初的才情,可這限時的壓力實在太大。
陳太初閉目沉思片刻,腦海中思緒如飛,關於聚仙樓的種種景象、今日的紛爭以及自己的心境在心頭交織。忽然,他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隻見他拿起桌上的毛筆,飽蘸濃墨,在宣紙上揮毫潑墨:
《滿江紅?聚仙樓風雲》
“聚仙樓頭,風雲起、喧囂盈目。抬望眼,華燈初上,管弦催促。公子驕橫來問罪,書生淡定應詞局。算此際、心內起波瀾,誰能卜?
詞章事,憑心錄。樓中景,皆成牘。看繁華如夢,世間榮辱。一炷香消文墨就,千秋韻裡才情馥。待評章、勝負見分明,乾坤覆。”
陳太初筆鋒一頓,將詞遞給眾人。眾人圍上來,輕聲誦讀,皆驚歎於陳太初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作出此等佳作。詞中既描繪了聚仙樓此刻的風雲變幻,又展現出他麵對蔡絛刁難時的淡定與自信,詞意深遠,文采斐然。
“好詞!”隨著這一聲讚歎,一人從包廂中款步走出。一出現,便給人一種居高臨下之感。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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