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角鐵馬忽然叮當亂響,穿堂風掀開奏折,露出夾頁裡李綱彈劾蔡京的劄子抄本。
"下官的所說的錢號,存錢自願,取息自願。"他忽然抓起茶匙舀滿糖霜,撒進蔡京的茶盞,"就像這雪魄糖——嗜甜者自會花錢買,不好甜者路過糖鋪也不會被強塞一嘴。"
蔡京腕上伽楠香珠突然繃斷,十八顆沉香木珠子滾落簟席。
陳太初俯身撿拾時,發現每顆珠麵都陰刻著"元豐紹聖"等年號,最末一顆赫然是"崇寧"二字。
"陳學士可知這串珠子來曆?"蔡京用麈尾尖挑起"崇寧珠","當年章惇相公罷相時贈我的。"他突然將珠子擲進銅鑒,水麵濺起的茶湯打濕奏折,"變法就像這香珠,繩斷則珠散,再好的料子也白費。"
陳太初望見銅鑒裡浮動的年號珠,恍惚見著新黨舊臣的麵孔沉浮。
他解下腰間算袋,倒出三枚不同樣式的糖引:"太師請看,這種烙船紋的專走漕運,這種印駝隊的通西夏,這種描海舶的販高麗——若繩子夠韌,何愁串不起四海珠玉?"
蔡京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侍婢慌忙遞上金唾壺。
他抹去嘴角血絲時,袖口露出半截枯瘦手臂,上麵竟刺著"天下太平"四字青篆——這是當年給哲宗講解《周禮》時刺的。
"好個四海珠玉!"蔡京猛地攥住陳太初手腕,假指甲掐進皮肉,"但陳學士彆忘了,給珠子穿孔的錐子..."他麈尾指向水榭外漆黑的太液池,"可始終握在會鑿船的人手裡。"
梆子敲過三更時,陳太初退出水榭。穿過九曲橋時,他望見池中泊著艘無篷小舟——這是蔡京處置政敵的暗喻。
晚風送來對岸教坊司的《雨霖鈴》,隱約夾雜鐵鏈拖地聲。
"陳學士留步!"蔡京長子蔡攸追上來,懷中抱著那尊青銅斝,"家父說此物贈與學士,望錢號之事..."他故意讓斝耳在石柱上磕出裂痕,"如商周禮器,莫要失了分寸。"
陳太初接過銅斝時,發現內壁用朱砂寫著"元佑"二字——這是當年司馬光府中舊物。
他行至東華門,突將銅斝擲入護城河,驚起夜鷺撲棱棱飛向漕幫貨棧方向。那裡隱約可見"雪魄"旗幡在月色中招展,如白帆映夜。
蔡京與王安石還有親戚,這個大家都知道,早年也是有誌青年,權利是把刮骨刀,讓有誌青年變成了佞臣。
回到家中,陳太初要帶著家眷北上了。
趙明玉還沒回京城幾個月又要走,肯定是舍不得娘家,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陳太初那就要跟著天南海北的跑了。
然而,就在趙明玉心急如焚之際,陳太初終於回來了。
他麵帶微笑,輕聲安慰道:“娘子莫急,此次赴任,路途遙遠,諸多不便。
你且先留在京城,走之前我先給嶽父大人賠個不是,讓嶽父大人多多照拂,待我到任後,一切安頓妥當,再派人來接你。”
趙明玉心中雖有不舍,但也明白陳太初所言不無道理。她微微點頭,囑咐道:“夫君此去,一路小心。我會在京城等你消息。”
政和六年七月二十三,陳太初收拾行囊準備離開,離下達聖旨過了15天了,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了。
於是,趙明玉便留在了京城,而陳太初則帶著染墨和一眾仆人,踏上了北上大名府的旅程。他們乘坐著一艘漕船,沿著運河緩緩前行。一路上,陳太初時而站在船頭,眺望遠方;時而與染墨閒聊,談笑風生。
仆人們則各司其職,忙碌而有序。
漕船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間。趙明玉站在岸邊,久久凝視著那遠去的船影,心中默默祈禱著陳太初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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