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初微微一笑,側身對殿外朗聲道:“呈上來!”
兩名魁梧的努比亞黑奴衛隊,抬著一個沉重的紫檀木箱步入殿中。
箱子打開,內襯明黃軟緞。陳太初親自探手,從中捧出一物。
刹那間,龍德殿內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凝固的夕陽!那竟是一塊半人多高的奇石!石質溫潤如羊脂,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
最奇絕處,在於其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而變幻的玫瑰金色澤,其間更夾雜著絲絲縷縷如血如霞的赤紅紋路,蜿蜒流淌,在殿內明亮的宮燈光暈下,折射出夢幻迷離、攝人心魄的光華!
仿佛將南太平洋最狂野的落日、合恩角最凜冽的罡風、以及億萬年的地火熔岩,都永恒地封存在了這塊石頭之中!
“此石,”陳太初的聲音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悠遠,“乃臣遠航萬裡,於天之儘頭,風暴角合恩角)的絕壁之上所得。當地土人謂之‘落日熔心’,乃大地之精魄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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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趙佶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幾乎是踉蹌著從榻上起身,幾步走到奇石之前,伸出保養得宜、卻微微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那溫潤而熾烈的石麵。
他渾濁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癡迷的光彩,口中喃喃:“造化鐘神秀……鬼斧……神工……此乃……天賜祥瑞啊!”什麼權柄,什麼朝爭,什麼道君皇帝的尊榮,在這一刻,似乎都被眼前這天地造化之物徹底滌蕩,隻剩下一片純粹的藝術家的震撼與狂喜。
趙佶圍繞著奇石,如癡如醉地觀賞摩挲,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對著趙桓揮了揮手,語氣竟帶著一種奇異的輕鬆與釋然:“官家……國事……就托付於陳卿與你吧……朕……朕倦了,有此奇石相伴,足慰平生。”說罷,竟不再看任何人,命內侍小心抬起那“落日熔心”,徑自回轉他的小苑精舍去了。
那塊來自天涯海角的奇石,仿佛一道無形的界碑,徹底隔開了他與帝國的權柄。
太上皇的離去,讓殿中氣氛為之一鬆,也顯得更加空曠。
趙桓看著陳太初,眼神複雜,既有父親驟然放權的輕鬆,更有麵對這擎天巨柱的深深依賴:“陳卿……安民、強兵、拓海,皆賴卿謀。
然國庫空虛,地方凋敝,這休養生息、以工代賑之錢糧,從何周轉?莫非……還要再動抄沒之資?”他顯然對上次的雷霆抄家仍心有餘悸。
“陛下勿憂。”陳太初胸有成竹,“抄沒之資,乃一時之計,不可長久。臣請於汴梁、大名府、應天府南京)、杭州四處,由戶部牽頭,聯合信譽卓著之大商號,創設‘便民錢號’!”
“錢號?”趙桓知道陳太初在他還是太子之時就一起做的事情,後來陳太初出海後,自己就再也堅持不住了。
“正是!”陳太初眼中閃爍著超越時代的光芒,“此錢號,非為牟利!其本,或由戶部撥付,或招商股認購,然其宗旨,唯八字——‘急民之所急,便民之所便’!立下三不鐵律:一不攤派!絕不許地方官吏借此名目,強征勒索百姓!二不高息!凡百姓借貸,用於購買耕牛、糧種、修繕屋舍、小本經營周轉者,年息最高不得超過二分!三不挪用!錢號本金及儲戶存銀,專款專用,絕不許挪作軍資或填補府庫虧空!”
他聲音沉穩有力,勾勒著金融的藍圖:“錢號廣設於州縣,存取便利。農人青黃不接時,可憑田契或保人,低息借貸購種;工匠欲購工具材料,亦可小本借貸;
商旅周轉,存銀取兌,皆得其便!官府賑濟、工役錢糧,亦可通過錢號精準發放,省卻層層盤剝之弊!此乃以金融活水,滋養民生根本,涓涓細流,終可彙成江河!”
我將此號稱之為“大宋商業銀行”
趙桓聽著這前所未聞卻又絲絲入扣的方略,眼中的疑慮漸漸被一種豁然開朗的亮光取代。
他仿佛看到,在陳太初這雙翻雲覆雨、執掌著帝國兵戈與未來藍圖的手中,不僅僅有破敵的雷霆,更有潤澤萬民的涓涓細流。帝國的巨輪,正在這雙手中,緩緩撥正那傾覆的航向,駛向一片莫測而宏大的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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