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宮的鞭聲並未隨血跡凍結,反如滾雷碾過北國凍土,炸得會寧府女真權貴們肝膽欲裂。
完顏晟捏著拔離速那封用血淚多半是被打的)寫就的國書,金國大汗的麵皮在炭火搖曳下忽青忽紫。
信中描繪的南朝狂徒陳太初,其言行之暴烈遠超攻城失利的狼煙。
什麼“交出燕雲”、“滾出雁門”、“一文不給”……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條烙在女真貴胄驕傲的心上。
然而,未等他聚集傾國之怒,東麵八百裡加急的烽燧信報,裹著鴨綠江畔的血腥氣,狠狠摔在了大金皇帝麵前。
鴨綠江,歲序已近冰封。
江麵尚未凍結實,碎冰如刃,在寒風中碰撞激蕩。
河南岸,一座依山構建的棱堡赫然矗立——這是樸承嗣以宋人築城術混合高麗山險打造的橋頭堡。
堡上黑黝黝的炮口猙獰地望著江北沃野。
金兀術麾下兩萬鐵騎,連同萬餘簽軍原遼人、渤海人),列陣於江北雪原。
重甲“鐵浮屠”如玄鐵塔林橫亙陣前,輕銳“拐子馬”在兩翼飛馳遊弋,馬蹄踏碎凍土,濺起冰渣雪沫,聲勢驚人。
金兀術金盔鐵甲,立於帥纛之下,鷹視江南棱堡,眼中滿是不屑:區區高麗山賊,靠著幾門南朝偷來的破爛火器,也敢擋他女真鐵蹄?
“嗚——!”蒼涼的號角撕裂寒風。
“吼!吼!吼!”女真甲士以長矛頓地,巨吼直衝霄漢。這是震懾敵膽的魔音!
進攻開始了!
大地在轟鳴中顫抖!前鋒拐子馬如兩道利刃刺向江岸冰麵,試圖以迅疾突破試探守軍虛實。
接著,千餘名鐵浮屠戰馬相連,組成一堵鋼鐵洪流,沉重的蹄聲砸在冰麵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朝著預設的冰麵通道穩紮穩打地推去!
這才是殺招!女真人引以為傲的無敵重騎!
棱堡上,樸承嗣麵無表情。他身側,一門門用獸皮覆蓋炮身的“高麗版虎尊炮”露出了獠牙。
不同於宋軍的顆粒火藥,樸氏工坊的火藥是灰色的粉末,受潮與否全看天意。今日天晴,正是殺人之時!
“預備——!”
“放!”
轟!轟轟轟——!
棱堡炮口刹那噴吐出近十條猙獰的火舌!沉重的實心鐵球裹挾著死亡的尖嘯,狠狠砸向江麵!
哢嚓!噗嗤——!
冰麵被撕裂!
高速旋轉的鐵球輕易砸碎馬蹄馬腿!
重甲人馬的連環陣瞬間成了噩夢!
冰屑、肉塊、斷肢、鮮紅的漿液在爆炸與撕裂中狂噴!
一發炮彈甚至貫穿三匹戰馬,將中間一名鐵浮屠連同坐騎撕成兩截!
冰窟窿吞噬著失去平衡的鐵罐頭騎士,慘叫聲頃刻淹沒在後續的炮擊中!
棱堡後方火繩槍方陣爆發出綿密的硝煙和火雨!
鉛子如冰雹般砸向已陷入混亂的拐子馬陣!
高麗槍手在樸承嗣嚴厲督戰下,三段擊打得雖不如宋軍燧發槍迅疾精準,但密集攢射的火網依舊讓試圖救援或繞過冰窟的金軍輕騎人仰馬翻!戰馬悲鳴,騎士墜河!
金兀術瞳孔驟縮!
眼前景象與他熟稔的摧枯拉朽截然不同!
冰麵上,鋼鐵與血肉的地獄在瞬間煉成!
“鳴金!穩住陣腳!步弓手!步弓手壓上!
射住陣腳!”他幾乎吼破喉嚨,試圖挽回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