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承嗣的聲音如同毒蛇嘶鳴,馬鞭狠狠抽打在跪伏於地、瑟瑟發抖的高麗軍需監崔秀吉背上!
“看看你們運上來的火炮用炭!摻了三成黑泥的石粉!炮彈炸膛折損我六門精炮!還有糧秣!運給前線的米糧居然摻了一半的陳年砂礫麩糠!是等著喂飽金狗的刀口嗎?!”
崔秀吉磕頭如搗蒜,額上鮮血混著泥汙:“大王息怒!大王息怒!雪封山路,民夫死絕…北虜襲擾…非小的不用心啊…”
“借口!”樸承嗣一腳將他踢翻,環顧帳中那些麵色蒼白的高麗將領,“你們!自以為占了幾寸地皮就敢敷衍了事?!告訴那窩在王京開京)享受暖榻、數著金子做夢的‘王上’!再敢克扣軍需,誤我大事!待本帥收拾完女真韃子,下一個開刀祭旗的,就是他宮裡的蟠龍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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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卻比怒罵更暴戾,遼陽城下那自殺式的火攻、鳳凰關冰崖上的亡命奇襲,如同兩根淬毒的芒刺紮在心頭。
這群金狗!
如同被踩了尾巴入冬的餓狼!
臨死前爆發的爪牙竟如此鋒利!
若後方再如此掣肘…他不敢深想!
怒火如同岩漿灼燒著理智,“加兵!再調兩師北上!不惜代價,給我在開春冰融前,碾碎遼陽!踏平鳳凰!”
靖康五年正月二十,汴梁城。
積雪在宣德門鎏金的脊獸簷間消融,滴滴答答地敲打在冰冷的金磚丹墀之上。
這座剛因南疆大捷而陷入狂歡的城市,又被一支風塵仆仆的怪異隊伍撞破了喜慶的表象。
韓世忠親自坐鎮燕雲北門,銅環豹眼一瞪,便令這支掛著“大金議和使節”破旗的隊伍噤若寒蟬。
粗糲如銼刀般的河北軍漢們毫不客氣,將這幾十號所謂的“貴使”連同他們那裝飾繁複的車駕剝個乾淨。
冰冷的刀鋒刮過軀體,探摸著可能匿藏的利刃毒藥,甚至撬開蠟封的國書木匣夾層,其粗暴與羞辱,足以令任何尚存一絲血性者目眥儘裂。
押運的赤備禁軍冷漠如鐵,橫槊控弦,將這隊僅裹著單薄裘衣、凍得瑟瑟發抖的金人押上囚車般的驛站馬隊,一路煙塵滾滾,直達汴梁皇城根下。
紫宸殿內,炭火烘得溫暖如春。
當這群形容委頓、麵如死灰的金國“貴使”匍匐在地,領頭的老臣完顏德宗聲音嘶啞地背誦那早已爛熟於胸的“乞援國書”時,龍椅之上的趙桓身體微微前傾。
他清晰地聽到了金使喉管深處因恐懼而發出的細微痙攣,看清了其枯瘦的手指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無意識抓撓的痕跡。
一股從未有過的、如同三伏天痛飲冰鎮酪漿般的巨大熨帖感,從腳底板瞬間衝上了趙桓的天靈蓋!
舒坦!太舒坦了!
四年前,也是這般時節,就是這群野狼的後輩逼得他父親棄汴梁南狩,龍袍下藏著屈辱的哆嗦,夜夜被金戈鐵蹄的噩夢驚醒!而今日…今日!
趙桓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下,臉頰上浮起異樣的紅暈,一股澎湃熱流在四肢百骸間奔湧,幾乎要將龍袍撐破!
他強壓著想大笑出聲的衝動,目光下意識地瞄向立於丹墀左首、如定海神針般的陳太初。
那眼神裡有狂喜,有揚眉吐氣的宣泄,更有對樞相無窮手段的敬畏與一絲隱晦的依賴——看!
這昔日吃人的猛虎,現在像條狗一樣趴在你我腳下搖尾乞憐了!
陳太初迎上趙桓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眼神平靜依舊,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指尖在禦賜蟒袍袖中的銅符上輕輕一點。
那動作細微至極,卻如同無形的冰絲,瞬間纏住了趙桓即將噴薄而出的亢奮情緒。
金使匍匐的嗚咽回響在殿梁間。
陳太初的眼底卻是鴨綠江北岸尚未凝固的血冰,以及樸承嗣艦隊在渤海深處那猙獰的輪廓。
趙桓深吸一口氣,強抑下那沸騰的情緒,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咧開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緩緩坐直了身子,手指敲打著龍椅扶手,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拖長的、仿佛貓戲老鼠般的腔調:
“哦?求援?那得看…貴國…能拿出什麼了……”
殿外,年節的爆竹碎屑還貼在宮門鎏金獸首銜環上,紅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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