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數千漢軍、女真混雜的吼聲撕裂長空!
寒鐵令自血酒中撈起,已成一塊暗紅妖異的“血符”。
韓世忠命人將其懸於臨時搭建的帥台旗杆頂端。
風過雪原,血符凝冰,嗚咽如鬼泣,俯瞰著這片即將被徹底重構的冰雪疆域。
一支融合漢家軍製與女真悍勇的鐵騎,在血腥的盟約中浴火而生。
大連灣,檣櫓如林,帆影蔽空。
曾經懸掛高麗玄鵠旗的龐大艦群,此刻桅杆頂已儘數升起一麵巨大的新式旗幡——墨藍底色上一隻抓握鐵錨與火銃的猙獰玄鱗爪,其上赫然兩個如血殷紅的大字:“北洋”!
“鎮海王號”艉樓高台之上,張猛卻無半點得意之色。他眉頭緊鎖如刀砍斧鑿,翻動著水師錄事官呈上的艦船勘驗簿冊,口中怒罵連連:“破銅爛鐵!廢物!”冊頁翻動,不斷響起他暴跳如雷的吼聲:“高麗龜船?蠢笨如石龜!主龍骨居然用魚膠粘合?撞兩下就得散了架!‘大將軍’炮?全是老掉牙的笨鍛鐵!藥室不齊!膛線全無!還不如老子的虎蹲炮利索!拆!全拆!隻留船板桅杆!廢物回爐重鑄!”
數十名原高麗水師匠戶頭領跪伏在冰冷的甲板上,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喘。
“報——!”傳令兵飛身而上,“登州轉運使李大人遣快船來投!言登萊船塢‘鎮海級’第一艦‘定海號’龍骨已鋪設!另按帥爺新圖,已改製二十四架‘蜈蚣腳’排槳!”
張猛眼中暴戾稍斂:“定海號?”他展開隨信圖樣:流線型船身,雙層硬帆索具係統,最紮眼是兩側加裝了仿若蜈蚣百足的巨大輪槳!“好!告知李寶!船殼加厚!炮位甲板留夠!船頭炮位按本帥那張‘龍吻巨銃’圖做!藥室加倍!撞角給我用熟銅包尖!”
他一把合上冊頁,對著跪地的匠戶頭領吼道,“都聽清了?給你們三個月!”
“把這些高麗破爛拆骨剝皮!按本帥新法!給我重組!炮!要至少兩百門新鍛的‘海字長筒加料炮’!”
“撞角!要能開山裂礁的!船體!要能抗颶風扛炮子的!再造些‘水鬼舟’單兵水下突襲船)!做不到,爾等腦袋正好給新炮試射當靶子!”
吼聲如雷滾過甲板。
張猛一腳踹開腳下礙事的鎖鏈,大步踏上前艦樓最高處。
整個大連灣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錘擊聲、鋸木聲、鐵水淬火聲、巨木傾倒聲喧囂沸騰。
無數被俘的高麗戰船被拖入臨時船塢,在宋軍匠戶與歸化遼民工匠的驅使下,如同待宰巨獸被快速肢解、回爐、再造!
一條條承載著舊時代骸骨的新船龍骨,開始在這片飽吸了血與火的港灣中鋪設,冰冷的北洋海水下,一個鋼鐵般的新時代正在緩緩抬頭。
張猛立於鎮海王號龍筋巨炮之旁,遠眺東方海疆,他的艦隊,終將在鐵與火的熔鑄中,成為北洋真正的主人。
遼陽城,節度使行轅。
地龍燒得極暖,幾無一絲遼東寒氣。
陳太初立於巨幅遼東輿圖前,左手白子,右手黑子,指尖於圖上山河脈絡間無聲遊移。
三處最新軍情通報並何栗的《遼東布政條陳》靜靜攤開在案幾之上。
“遼南,嶽飛以旅順鎖高麗之喉,金州斷遼東之脊。”
他指尖一點旅順口,落一黑子。“遼北,韓世忠飲血寒鐵,納女真為鷹犬。”第二枚黑子定在黃龍府。
“北洋水師初聚。”又一黑子落於大連灣。
三枚黑子,如同三根楔入遼東腹地的精鋼鎮釘!穩固得連案上燈火都仿佛不再搖晃。
何栗立於側,屏息凝神:“樞相明鑒!三帥鎮於外!然內政之網仍需速織!”
他展開條陳,“請設三府:遼東都護府駐遼陽,總攬民政刑名;渤海經略府駐錦州應為營口),專司鹽鐵船務;白山招撫司駐寧江州,羈縻女真諸部、統管榷場互易!另,”
他深吸一口氣,“遼東三城大連、金州、旅順)新附之地,急需流官乾吏填補!然朝中諸公…多以江浙閩粵繁劇之地為念,視遼東為畏途惡地…”
陳太初未置一詞,手中白子拈起。
燈影搖曳,將這位帝國經略使削瘦的身影長長投於牆上山河之間。
他眼瞳深處似有寒潭千丈,此刻潭底卻無驚無喜,隻有遼河封凍般的冷寂。
黑子已定,然白子如何落?
落在何處?
朝堂之上的暗湧,邊疆驟擴的權柄,皆在指端白子懸而未決的微顫之間。
良久,白子被輕輕擱回棋罐。
陳太初轉身,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流官怕遠?那便擢升本府遼籍吏員!通判、幕職、縣丞、主簿…凡能通曉漢話、粗通文墨、實心辦差之歸化士民,不拘出身,先行署理州縣實缺!授‘代理’官身,考績優異者,三年後上奏朝廷轉正!”
他頓了頓,補充道:“此非恩典,乃權宜之用!遼東官學、蒙學、譯學即刻於遼陽、錦州、寧江、開原四城開館!教漢學農工!三年後,我等要的是自己能握筆管庫的遼東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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