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內,粘稠如蜜、色澤暗紅的“猛火油”正被高溫蒸汽反複蒸餾、裂解。
“王爺請看,”火器坊大匠“雷火劉”捧著一隻特製的琉璃瓶,瓶內盛著半瓶清澈如水、卻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此乃‘猛火油’經三重裂化所得‘輕油’!遇火即燃!水潑不滅!若以特製銅壺噴出…十步之內,沾身即焚!縱鐵甲亦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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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精芒,“隻是…此物極不穩!遇熱、遇震極易爆燃!提純、儲運…凶險萬分!”
陳太初凝視著那瓶看似無害的“輕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此物…便是他為西夏準備的另一份“厚禮”!
一份足以讓黨項引以為傲的鐵鷂子重騎,在烈焰中化為焦炭的“厚禮”!
“配方…‘泄露’給西夏的,”陳太初聲音低沉,“隻到‘石脂水’粗煉‘重油’瀝青)那一步。這‘輕油’…”
他目光掃過密室角落幾個標注著“丙字廢料”的鐵桶,“摻入三成雜質,做成易爆的‘廢油’…找機會,‘送’幾桶到黑水城軍械庫。”
雷火劉倒吸一口涼氣,隨即重重點頭:“屬下…明白!定讓西夏那群土鱉…炸得痛快!”
大相國寺,慈濟小院。
暮鼓沉沉,梵音嫋嫋。
張王氏抱著啼哭不止的嬰孩,枯坐於冰冷的炕沿。
桌上那碗早已涼透的米粥,凝著一層灰白的膜。
窗外,古槐枝椏在暮色中張牙舞爪,如同丈夫慘死那夜,西夏騎兵揮舞的彎刀。
“哇——!”懷中的孩子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小臉憋得青紫!
張王氏渾身一顫,麻木的眼中終於裂開一道縫隙!
她手忙腳亂地解開繈褓,發現孩子不知何時拉了一泡稀綠的屎,糊滿了瘦小的屁股和大腿!惡臭彌漫開來。
她手忙腳亂地打水,擦拭,換尿布。
冰冷的井水激得孩子哭聲更厲!
那尖銳的、代表著生命頑強掙紮的哭嚎,如同燒紅的針,狠狠刺入她死寂的心湖!
她看著孩子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臉,看著自己粗糙皸裂、沾滿穢物的手…丈夫被剁碎時飛濺的血肉,商隊夥計們臨死前的慘叫,一路逃亡時啃過的樹皮草根…無數畫麵轟然撞入腦海!
“啊——!”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嚎從她喉嚨裡迸出!
她猛地抱起孩子,緊緊摟在懷裡!
滾燙的淚水混著鼻涕,洶湧而出!
她不再壓抑,不再麻木!
如同瀕死的母獸般,對著空寂的屋子,對著窗外的佛像,對著這吃人的世道,發出最絕望、最悲憤的嘶吼!
“當家的——!你死得好慘啊——!”
“狗日的西夏韃子——!我咒你們斷子絕孫——!”
“兒啊…我的兒…娘…娘一定把你養大!讓你…讓你給你爹…報仇啊——!”
嘶啞的哭嚎在暮色沉沉的寺院後街回蕩,驚起簷下棲鴉。
隔壁院中,正為亡夫誦經超度的一位老寡婦聞聲,顫巍巍走到院牆下,聽著那錐心刺骨的悲鳴,渾濁的老淚也潸然而下。
她雙手合十,對著大相國寺金頂方向,喃喃禱告:“佛祖保佑…讓這苦命的娘倆…得見青天吧…”
哭聲漸歇。
張王氏抱著哭累睡去的孩子,癱坐在冰冷的地上。
臉上淚痕未乾,眼中卻不再是死寂的灰翳,而是燃起兩簇幽暗卻執拗的火苗!
她掙紮著爬起,舀起一瓢冷水,狠狠潑在臉上!
刺骨的寒意讓她打了個激靈!
她走到桌邊,端起那碗冷粥,仰頭,如同吞咽仇恨般,一口一口,硬生生咽了下去!
窗外,最後一絲天光被暮色吞沒。
大相國寺的晚鐘,一聲聲,沉重地敲在汴梁城初春的夜色裡。
而千裡之外的河西走廊,一場由血淚點燃、由陰謀澆灌的風暴,正在無聲積聚。
陳太初立於樞密院高閣,指尖一枚冰冷的黑鐵虎符在夜色中泛著幽光。
他望向西方,目光穿透重重關山,仿佛已看到賀蘭山下,那即將被鐵與火徹底焚儘的黨項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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