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對當日白紙黑字“帝姬位同讚普,器物規製等同”條款的徹底踐踏與蔑視!
一瞬間,整個喧鬨如沸騰酥油鍋的大殿,如同被瞬間投入萬年玄冰!
所有等待的、窺探的、興奮的目光都凝固了!針落可聞!
樞密院職方司主事葉七臉色唰地慘白如雪,手中那卷絹帛嘩啦一聲展開,記載“讚普帝姬坐具同等製式如附圖”的條款和簡略坐具圖樣,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燙!
他猛地扭頭看向陳太初!
王烈的手,猛地扣緊了腰間橫刀的纏金絲鯊魚皮刀柄!骨節爆響!
陳太初,動了。
他一步踏出!
沒有去看那張刺目的金麟王座,也沒有望向那張猩紅氆氌。
他那雙一直以來沉靜如淵的眼眸深處,壓抑了半月之久的地火,終於在這一刻轟然噴發!
冰冷徹骨,卻又燃儘一切的銳利與決絕!
“索南國師!”陳太初的聲音不高,卻如同萬鈞雷霆,在死寂的大殿中猛然炸開!
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火,釘在殿頂的每一寸梁木之上!
“主位左右兩張座具…製式,何以迥異?!”
他緩緩抬手,指向那金麟巨墊與猩紅氆氌,指尖穩如磐石,“當日京兆府外,貴國以佛祖之名簽下的盟書——第二條第一款‘冊封大典,帝姬位同讚普之尊,器物儀製等同’!白紙黑字!”
陳太初猛地扭頭,如刀鋒般的目光直刺索南堅讚!
索南堅讚臉上的倨傲凝固了,一絲慌亂如同投入沸水的酥油滴,瞬間激起波瀾,他強自鎮定:“秦王殿下!區區坐具墊子而已,材質不同,禮敬相同!何必如此拘泥小節,壞了……”
“——小節?!”陳太初的厲喝驟然撕裂索南試圖掩蓋的聲音!
他那如同寒鐵鑄就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近乎猙獰的冰冷笑意!
“禮,國之重器!邦交之根基!今日大婚,吉典盛況!當著你吐蕃舉國之宗親!當著赤鬆德讚讚普!當著你雪域神佛!”
他手指猛地戳向頭頂那些猙獰的金剛壁畫,“大宋以帝姬之尊下嫁!爾等便敢曲解盟約!擅改規製!以猩紅破氆配以黃金麟座?!”
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山巔颶風卷起萬載冰屑:
“此非小事!乃辱我大宋!辱我帝姬!辱我天家威儀!——此乃撕毀盟約!背信棄義!之舉!”
“——禮製不端!”他一聲斷喝,如同開山巨斧劈下!
“——這婚!不結了!”
“轟——!”大殿內仿佛瞬間被投入點燃的火藥桶!
所有吐蕃王公、貴族、喇嘛的矜持、傲慢、算計,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人人色變!驚惶失措!索南堅讚如同被一隻巨拳砸中胸口,蹬蹬蹬連退數步,手指顫抖著指向陳太初:“你…你…秦王!你…怎敢…此乃吐蕃!”
“來人!”陳太初根本不理他,聲音斬釘截鐵,響徹整個殿宇,“護持帝姬回鑾!宋軍即刻封鎖‘漢殿’!無本王令箭,擅闖者,格殺勿論!”
“得令——!!”王烈、葉七及殿外所有湧入的宋軍將士齊聲暴吼!
聲震屋瓦!
無數頂盔貫甲的身影如狼似虎撲出,瞬間封鎖通道!
雪亮刀鋒出鞘,寒氣森然,與殿內煌煌燈影與金座交相輝映,卻比任何密宗法器都更顯冷酷肅殺!
帝姬鑾駕在層層宋軍護衛下,轟然啟動!
那些朱紅描金的鳳紋在幽暗殿中拖曳出一道刺目欲裂的流光!
讚普赤鬆德讚剛在王帳內換好繁複的黃金讚普冕服,珠簾掀開就被這晴天霹靂驚得一個趔趄!
他那張尚且稚嫩的臉上瞬間湧上暴怒與驚懼的扭曲!
“國師!國師何在?!”赤鬆德讚的尖叫聲幾乎破音,“不是說……不是說一個墊子嗎?!那宋使…怎敢…怎敢如此跋扈?!”
索南堅讚幾乎是連滾爬爬衝進來的,滿頭大汗,臉色灰敗,再不複半點高僧寶相:“讚普!讚普息怒!那陳太初…是屬狼的!那…那墊子…盟書上是有寫…可…”
他語無倫次,心中冰涼一片。
他知道宋人重視禮儀,卻未想到這看似迂腐的小節,竟被這個年輕親王毫不猶豫地掀成了斬斷盟約的滔天巨浪!
“蠢貨!”赤鬆德讚抓起鑲滿寶石的金杯狠狠砸在索南堅讚腳下!碎片四濺!
“本讚普要的是大宋帝姬這麵護身符!要的是她背後宋軍的支持去壓服次仁貢布和叔父朗達瑪!不是要你去惹怒一頭隨時能放出薩迦瘋狗咬我們的獅子!去!去告訴他!墊子…墊子依他就是了!立刻把帝姬請回來!”
“可是讚普!”索南堅讚看著暴跳如雷的幼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那宋人的火器…已經對著布宮了!”
就在方才陳太初發令時,他已得到密報,“漢殿”周圍所有的製高點,都被宋軍架上了一種短粗如同鐵筒般的詭異火器,炮口森森!指向這雪域最尊貴的殿堂!
死寂,籠罩了王帳。
赤鬆德讚那張稚氣卻染滿權欲的麵龐上,第一次清晰無比地映照出恐懼的陰影。
陳太初這看似隻為“墊子”的發難,撕開的何止是禮儀?
這撕開的,是吐蕃脆弱的平衡,是讚普岌岌可危的權杖!
一隻冰冷的手,已然扼住了布達拉宮的咽喉!
而那張猩紅的氆氌…竟是點燃整個高原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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