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話還未說完,賈老夫人已有些惱怒:“家裡的事由長輩做主,輪不到你在一旁多嘴!給我安靜!”隨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如海上,等著他的回應。
“當年林小姐雖有提及此事,但也隻是隨口一說,因年紀尚小,並未做下定論。”韓知州緩緩答道,接著又道:“如今玉娘被封為郡主,姻親之事,恐還需皇上做主。”
“姐夫,何必如此遮掩,這事也不必避著母親,我便直說了,玉娘早已和世霖定親,皇上對此也知曉。”賈珩一句話出口,場麵頓時變了。
賈軒衝著賈珩輕輕點頭,後者神色間隱隱有些得意。韓知州臉色微沉,卻不好當眾表露不滿。
賈老太太聽了此話頓時愣住,身形一個不穩,身旁的侍女連忙上前攙扶。一時間有人揉胸口,有人掐人中,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林兄,此話可當真?”老夫人眼裡含淚,聲音都有些發顫。
“皆是孩兒思慮不周,令母親動氣。”賈珩隨即跪下請罪,但老太太對他毫不理會,隻是直直望向韓知州,期待他否認。
韓知州卻長歎一聲,並未反駁。老太太一聽此言再度暈厥,又是一陣混亂之後才緩過來。
“你就這樣辜負你妹妹?她生前這點願望都辦不到嗎?”
“夫人有所不知,那時林小姐隻是一時笑談,並未當真。將玩笑之言抬出來,反令晚輩名譽受損。”為了子女的名譽著想,韓知州這回毫不退讓。
“你……”老太太一時語塞。的確,這隻是姐妹間閒聊所言,並無任何憑證。
“那你為何從未寫信告知我這些?”賈老夫人又追問了一句,語氣中透著不依。
“這事兒是我和兄長商議之後決定的,原本是怕您憂心,才打算先不告知,等將來合適的時機再慢慢解釋。”韓知州這時順勢把部分責任推到賈政身上。
老太太果然被這句話轉移了心思:“你這個膽大包天的東西,這也敢隱瞞我?”
“夫人,既然老爺了解我的心思,為何還要擅自做主?”
“夫人,若不是當年軒少爺出手相助,我在揚州就已遭遇不測。兩個年輕人既有情意,我怎能不成全他們?”沈文遠答道。
老婦人聽到這裡,神色一動:“事情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有些苦衷我原本不願多提。”沈文遠語氣一沉,“若非軒少爺警覺,識破那些陰謀,隻怕我早已命喪他鄉,隻剩下若兒一人無人照應,那才是真真切切的淒慘。”
老婦人臉色微變:“竟然還有這等隱情?”一旁的王氏則略帶慌張地說道,“該不會……是被什麼不懷好意的人利用了吧?”
沈文遠冷冷瞧了王氏一眼,“到底這裡麵的緣由,還得請教親家母當年是如何將劉嬤嬤那一家安排到南邊某張姓府上的?”
老婦人聞言眉頭一皺,竟然還牽涉到王氏,“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勉強笑了一下,“夫人,江南張家和我們也不是全無交情,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
“簡直是荒唐!”老婦人心中大怒,“這種事怎可擅作主張?險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她心裡自然清楚,這件事背後遠比表麵上看到的複雜。但想到王氏之女如今貴為宮中妃嬪,便沒有再深究——她既不願再起波瀾,也不願牽連宮裡的娘娘。
“是,兒媳知罪。”王氏口中說著低頭認錯,神情裡卻藏著幾分得逞的意味——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問責嗎?還不是拿我沒轍。
老太太何嘗看不出這一點,終於明白了軒兒和若兒的親事為何會辦得如此迅速。哪家父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想要父親性命的一家?一念及此,她隻覺身心俱疲。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隻能按現狀處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為她定下親事?”她的聲音雖平穩,卻透著些許無力。
“其實也不必著急,年紀還小,完全可以再觀望一陣。”沈雲川緩緩說道。
本來此行是為共享家宴的安寧時光,卻因突變,老太君隻能偕同長子和次子提前離開。臨走時多次告誡眾人,不可提前讓寶玉得知那件事。此次歸程顯然不甚滿意。王氏雖有些遺憾,但內心反倒舒坦了些,思忖著將來若寶玉與寶釵成親,那豐厚的產業自當為兒子所有。
賓客走後,林季然獨自返家,臉上帶著些許苦笑道:“這下你應當滿足了。”隨即略顯嗔怪地說道:“未曾想那邊長房竟這般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