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暫時擱下臨江縣之事,轉而詢問縣內情況。
劉縣令與幾位鄉紳對視一眼,麵露難色,遲遲無人作答。
李清河環視廳堂。
自她掌管青峰縣以來,這些時常"進獻"的鄉紳她都銘記於心。此刻廳內少了幾個熟麵孔,顯然她的失蹤讓某些人坐不住了。
"多少人收拾家當準備跑路?"她忽然輕笑,
"或者說——已經跑了多少?"
劉縣令見她猜中實情卻未動怒,暗自鬆口氣,低聲道:
"目前......隻有王橫一人離開。"
李清河接連兩起詭案,辦案時展現出的過人手段,讓留守青峰縣的鄉紳富戶對她依舊抱有信心。
即便她昨夜突然失蹤,命牌上的名字一度黯淡,多數人仍在觀望,少數人則堅信她平安無事,甚至主動派家仆四處尋找。
"罷了,人各有誌。"李清河擺擺手,語氣平淡:
"既然要走,就由他們去。劉縣令稍後派人把守縣境,凡是離開的,一律登記姓名,今後永不得踏入青峰縣半步!"
她平日還算隨和,但在這件事上卻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劉縣令等人心頭一凜,連忙齊聲應諾。
要事暫告一段落。
李清河的歸來讓原本混亂的鎮邪司重歸正軌,鄭無咎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這時他注意到劉縣令不斷向他遞眼色。
鄭無咎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實際上他自己也對李清河昨夜的去向充滿疑問。躊躇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大人昨夜可是遇到了什麼意外?我們搜尋多時,實在憂心。"
他這一問,其他人也連忙附和:
"是啊!我們都擔心大人的安危。"
"昨夜確實遭遇了詭案——"
回想起昨晚的場景,李清河仍心有餘悸:
"差點就回不來了。"
眾人其實也曾猜測她可能卷入了詭禍。
然而此處終究是萬安縣,以往鎮邪司威勢尚在,城內鮮少發生邪祟作亂之事,即便偶有異動也會立即平息。
討飯巷的陰禍已是因鎮邪司變故拖延多日的特例。
鄭清河處理完那樁案子後,誰曾想縣城竟再度出現邪祟作亂,眾人頓時麵如土色。
"城內怎會再現邪祟?"
李承業渾身戰栗,急切追問:
"究竟是何種邪祟,竟能困住大人,還險些讓命魂簿抹去您的名諱?"
言罷,他掏出緊握在手中的命魂簿,卻發現鄭清河的名字雖尚存,字跡卻如同蒙上薄霧,不似旁人名諱那般清晰可辨。
"這——"
他俯身細看,以指輕拭,可那名字依舊朦朧。
反倒是手指似被銳物所刺,李承業痛呼出聲,隻見指尖綻開血珠,頃刻間被命魂簿吞噬殆儘。
"啊呀!"
他驚得險些將玉冊脫手,惶然道:
"這是何故?"
鄭清河冷眼旁觀,心下漸明。
命魂簿對冊中記載之人具有牽製之效,此冊素來由掌司執掌。若掌司欲懲戒不馴從的部屬,便可借命魂簿施以懲處。
她曾以此法整治過李承業。
但此刻李承業觸碰她的名諱,她卻毫無感應......
"我的命魂——竟被傀儡替代了——"
鄭清河頓時洞悉其中玄機。
那具替身紙人現世之際,便頂替了她的存在。不僅代她被拘於幽冥車駕,更取代了她在命魂簿中的位置。
如今命魂簿所錄雖仍是她的名姓,但因替身之故,諸般因果皆轉嫁於傀儡邪祟。
兩邪相爭,按理說身為鬼侍的一方雖品階較高,但遠在皇城,本該受煞級替身邪祟壓製。
可蹊蹺之處在於替身邪祟又全然受幽冥車駕所製,故而間接受刻滿邪咒的命魂簿牽絆。
環環相扣,形成微妙製衡。本應受命魂簿約束的鄭清河,竟就此脫身!
她終於掙脫了命魂簿的桎梏!
鄭清河心中狂喜難抑。
未料昨夜幽冥車駕之行,竟得此意外之機。
儘管天命書的存在令她從未考慮離開鎮魔司,可留在司內與性命受製於鬼物終究是兩回事。
思及此處,她忽然心生疑惑:不知陳玄靈那本生死簿上,自己的名諱是否也有異動。
倘若生死簿的命數也被替身惡靈篡改,那才是天大的喜訊。
她暗自打定主意,改日定要再去枯井巷查探,看看陳玄靈手中的生死簿。
正盤算間,李承業仍不死心地去觸碰楚無咎的名諱。
那暗紅人影眼中閃現凶戾血光,楚無咎措不及防中招,頓時頭痛欲裂,哀嚎道:
"管好你的爪子!"
李承業挨了訓斥麵露窘態,匆忙辯解:
"大人的命魂會噬人。"
蘇清霜回以冷笑。
如今命魂冊約束的哪裡是她的魂靈,分明是隻不折不扣的凶煞。李承業這般毛手毛腳,早晚要付出代價。
李承業被她笑得脊背發寒,再不敢放肆,趕緊牢牢抱住命魂冊。
他唯恐方才的舉動觸怒蘇清霜,眼珠轉了轉,急忙轉移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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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昨夜經曆的鬼祟是何情形?莫非青河縣又現邪祟?不如說與大夥聽聽,沈縣尊也在,正好為您記錄。"
他毫不客氣地將沈縣尊當作現成的人情,沈縣尊也對青河縣的邪祟頗為關注,聞言非但不惱,反而連聲應和:
"正是正是,李司副說得在理,不如仿照昨夜,大人講述,下官代為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