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隻是應付,但身為馭鬼者的他稍加留意,立刻察覺到異常。
"這門上——"
森然鬼氣撲麵而來,他臉色陡然凝重:
"是厲鬼的痕跡。"
"不止。"
林九真輕輕搖頭:
"還有血腥味。"
說著,她瞥了陳山一眼:
"你的鼻子不管用了?"
陳山沒料到她竟直接點破自己的秘密,索性坦然道:
"我體內的厲鬼早已吞噬了我的內臟,如今能活著,全靠它還未離開這副軀殼。"
"……"林九真略作沉默,視線掃過他胸膛,隨即了然。
這個世界的馭鬼者確實詭異,與她認知中的寄生異曲同工。
馭鬼者憑借鬼的力量存續於世,但隨著厲鬼寄居日久,便逐步淪為容器,最終如陳山這般,反倒成了厲鬼的宿主,依賴鬼的存在苟活。
一旦厲鬼抽身,這副空殼便隻剩死路一條。
"我懷疑——"
林九真未在陳山嗅覺失靈之事上糾纏,她此行是為探查鬼案。
見陳山戒備不肯碰門,她暗自懊悔先前不該支走吳明。
陳山作為馭鬼者,比尋常令使更適合作為誘餌,可惜時機已錯過,再難引他入局。
"退後。"
林九真壓下遺憾,示意陳山讓開。
她語氣果斷,陳山卻求之不得。
他本就繃緊神經,唯恐林九真逼他推門,聞言如釋重負,迅速閃到旁邊。
經過這番接觸,他發現林九真與想象中截然不同——雖說初見時彼此劍拔弩張,但自他服軟後,她既未刻意刁難,也不曾借機立威。
比起其他陰晴不定的馭鬼者,她情緒穩定得近乎反常,仿佛完全不受厲鬼侵蝕。
更奇怪的是,她性情竟出奇地平和,說話雖直截了當,卻讓陳山莫名感到安心。
見林九真再度立於門前,他猶豫片刻問道:
"大人認為這門是關鍵?"
"正是。"
青河縣的鬼禍最初被歸咎於古家兄弟,皆因樊無救曾親自帶人處理的莫名消失。
林九真前往周府途中,對厲鬼是否與古家兄弟相關並無十足把握。
走進徐宅時,林妙便感受到宅院外縈繞著厚重的陰寒氣息。隨行的楊坤還提到,前幾日此處有數塊門板被人卸下,刻滿了詭異的符文。這般情形,幾乎可以確定是錢家夫婦冤魂所化的惡靈在作怪。
楊坤的疑慮被她一語道破,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謹慎地上前,仔細檢查那扇雕花木門。
門板上布滿暗褐色的血跡,雖已乾透無味,但厲鬼殘留的陰冷氣息卻揮之不去。
"實在看不出端倪——"
楊坤歎了口氣,無奈道:
"許是我見識淺薄。"
"不關你的事。"
林妙掃他一眼,突然有了想法:
"我來試試。"
話音未落,她便抬手朝門板探去。
指尖尚未觸及,張無救就猛地拽住她的衣袖:
"姑娘!"
這門上的古怪她先前分明親口說過,若是貿然觸碰,極可能引來厲鬼索命。
錢家夫婦化作惡鬼後,在青山縣橫行已有二十餘日,凶性日盛。
這兩隻厲鬼至少已是凶煞級彆,又結伴為禍,即便尚未進階成更可怕的邪物,也足以引發重大災禍。
林妙轉頭望去,隻見張無救神色緊張,一個勁地擺手。
"彆擔心。"
她輕輕一掙,便擺脫了張無救的阻攔:
"我心裡有數。"
相處多時,張無救深知她的性子,明白勸也無用,隻得憂心忡忡地退到一旁。
"......"
楊坤眼神飄忽,見林妙的手懸在暗紅門板寸許之處,忽然停下。
顯然她隱瞞了關鍵信息,這扇門絕不能碰——一旦接觸,必會招來厲鬼標記,成為下一個獵物。
念及此處,他心底惡意翻騰:
青山縣的禍事因她而起,自己的窘境也由她造成,如今還讓他在眾人麵前難堪......
若此刻推她一把,她必定撞開大門......
他衣襟內側,厲鬼半睜的灰白眼珠滲出怨毒——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林妙催動了鎮魂鈴!
"叮鈴鈴!"
若有若無的鈴音在楊坤耳畔回響。
"呼——"
陰風乍起,莫名的恐懼頃刻將他淹沒。
無形的威壓令他四肢僵硬。
他胸前的厲鬼似被震懾,不甘地闔上雙眼。
驟起的邪念被突如其來的鈴聲與陰風擊散。
楊坤猛然回神,後怕地盯著自己的手掌,暗自慶幸尚未鑄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