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到此,耗費了三十點功德值,豈能空手而歸?更何況查明此案與陳家有關,他更不能坐視不理。
一來陳家滿門化作厲鬼後,害人無數,道行漸深,如今已難對付,若任其壯大,後患無窮。二來陳明遠另有隱憂。
經辦數起鬼案後,他對邪祟雖未參透,卻也摸到些門道。厲鬼作祟的規律,往往與生前執念密不可分。
當年錢家三口慘死,若非她機緣巧合重活一世,這一家怨魂怕是早已化為凶戾惡鬼。如今這對凶靈正瘋狂尋找門板等邪物,若她袖手旁觀,待它們實力大增後極可能改變索命規律,轉而其女——
雖概率渺茫,但凡有丁點風險,錢無雙就斷不容忍。
她語似寒鐵:"此案未結,誓不離開。"
孫海聽罷,頓時垂頭喪氣。
他與禦靈者多有往來,縱是碰上性情乖張之徒,尚可周旋應對。可錢無雙看似溫婉,實則剛烈果決,毫無轉圜餘地。
正僵持間,車外忽響起洪亮喊聲:"孫大人!錢大人!"
孫海聞聲當即高呼:
"李虎近前。"
隻見個膀大腰圓的壯年漢子疾步奔至車前,諂笑著拱手行禮。
"錢大人近兩日在寶知縣辦案,暫居春熙閣——"
"能招待錢大人是春熙閣的福分,定當竭力侍奉——"漢子連聲應和。
孫海嘴角掠過譏誚。
此刻笑得歡,待會兒聽完後話,且看他是否還能笑得出。
他冷聲道:
"但大人相中這地方了,欲借侯爺的寶地一用——"
"孫大人此話怎講?"漢子愕然,孫海便將錢無雙今日前往周宅查案,發現惡靈索命規律的前因後果簡述。
"惡靈寄於門板,凡經正門者皆被標記,大將被標記者儘數安置於此。"
話音剛落,方才還喜笑顏開的漢子霎時變了臉色:
"這如何使得?"
這群人被惡靈盯上,全圈在春熙閣裡,豈非引鬼入室?
"孫大人,您可不能這般行事。"他追著馬車疾走,氣喘籲籲道:
"侯爺素來厚待您,每逢府上壽辰,侯府贈禮從未短缺——"
孫海抓耳撓腮,偷瞄始終沉默的錢無雙,索性甩手道:
"這是錢大人的意思。"
"錢大人——"
漢子急忙轉向錢無雙:
"此事萬萬不可啊——"
錢無雙見孫海推諉,也不惱,仍笑吟吟問:
"有何不可?"
她瞧著慈眉善目,不似孫海那般冷麵無情,漢子暗鬆口氣,以為好商量,趕緊解釋:
"此樓乃前朝古築,當年永昌帝曾駐蹕於此,往來皆是名震江南的才子——"
"然後呢?"錢無雙截口反問。
"......"漢子語塞,半晌才支吾道:
“倘若日後此處鬨出人命,這宅邸豈不成了陰煞之地?”
男子說著說著,麵色逐漸發白。
李素心仔細端詳他,認出此人是今日清河縣鎮邪司中,由當地豪紳推舉的三位代表之一,還曾許諾贈她三千兩白銀。
“大楚立國至今多少年了?”
李素心忽然發問。
中年漢子摸不著頭腦,但仍老實回答:
“前楚曆時二百八十年,後楚至今已有一百九十五載......”
話音未落,李素心便抬手製止。
“這麼多年光景,哪寸土地沒沾染過血氣?”
大楚境內邪祟肆虐,眼下看似太平的清河縣,往昔或許也遭受過妖魔作亂的劫難。
“何必計較這些瑣事?”
她語調溫婉,立場卻紋絲不動。
那漢子頓時慌了手腳,轉頭向周嶽投去求救的目光。周嶽卻擺出事不關己的姿態,如同木樁般杵在側旁,半句幫腔都不願說。
“周大人,此事若被侯爺知曉,恐怕要生出事端。”
情急之下,他竟搬出侯爺來壓人。
李素心佯裝不解:“你既說侯爺會動怒,那瞞著侯爺不就成了?”
“......”漢子臉頰抽搐,聲線發顫:“這話可不能這麼講。”
李素心耐心耗儘,見他仍不罷休,驟然冷下臉來:“當日鄉紳代表裡也有你份吧?”
“正是,我還替侯爺給平安縣捐過三千兩白銀。”他急忙強調。
李素心不吃這套:“既然代表鄉紳,平日與他們往來密切?”
“有的。”見她避談銀錢之事,漢子強壓焦躁答道:“我替侯爺在此打理庶務,自然要與本地鄉紳官吏交際——”
“錢家可曾走動?”李素心突然截問。
“錢府當然——”話說半截,漢子猛然警醒。
他麵龐霎時慘白,渾身抖若秋風:“大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