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故意先行離開,留下周氏兄弟,正是要給鄭川和管事權衡的空間。
既表明自己立場堅定,也順勢考察了二人的辦事能力。
周思危繼續道:
"明日清晨,鄭川會把連夜整理的名冊送來,勾選的人員在午時前帶到福滿樓。"
"可以。"
"不過鄭川托我幫他說情。"周思危觀察著陳雪生,謹慎地開口。
"他給你好處了?"陳雪生挑眉問道。
周思危麵容一僵,正要辯解,陳雪生便道:
"彆緊張,這種小事我沒興趣管。"
水至清則無魚。
鎮邪司專辦靈異案件,與惡靈周旋本就是玩命的差事。
隻要不踩紅線、不威脅性命,陳雪生對這些細枝末節向來不予計較。
她的反應令周思危怔了怔,緊繃的麵色逐漸緩和,低聲道:
"鄭川的意思是,這案子牽涉甚廣,那些被惡靈標記的人家,能否隻派旁係親屬前來頂替。"
"沒問題。"
陳雪生爽快應允。
她隻想引惡靈現身,隻要有活人作餌即可,具體派誰來,交給鄭川安排便是。
"......"
張無救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放鬆的笑容。片刻後,他試探著開口:“大人,李川邀請我和無忌去白露戲班……”
“你們儘管去。”
王青雲看出他的猶豫,淡然回道:“我現在沒興趣,你們早點回來,明日還有任務。”
“是要挖那兩塊門板嗎?”張無救問。
“不錯。”王青雲見他一臉不解,便直截了當地說:“僅靠被鬼標記的人,未必能引出我父母的亡魂。但加上這兩扇門板,那厲鬼絕對坐不住。”
張無救心中一緊:“大人,明晚的行動,您有多少把握?”
王青雲輕笑道:“多少把握?和厲鬼打交道,哪敢說十拿九穩?能有一半把握就該拚命了。”
“……”
“去吧,我要休息了。”王青雲揮了揮手,不願再多言。
兄弟二人連忙應聲,臨出門時,張無救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大人傍晚在鎮邪司,真要對李副令下嗎?”
“我從不開玩笑。”
王青雲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她確實動了殺心。即便在馬車上,李川百般阻撓她追查鬼案時,她也曾考慮是否該除掉這個礙事之人。
尋常馭鬼者她未必能勝,但李川的命,她誌在必得。手中的幽冥鬼鈴正是克製李川的邪物。一旦鈴聲響起,骨車便會循聲而至,而李川的名字早已在骨車的殺戮名單上。
……
臨走前,張無救提到,李川為討好她,會派人強行清空河岸停泊的畫舫與遊船,逼它們點燈起航,隻為讓她在望月樓上欣賞夜江的景致。
果然,沒過多久,遠處的江麵漸漸亮起星星燈火,絲竹聲隱約飄來。這般奢華景象,不過是青林縣為博她一人歡心的虛假熱鬨。喧囂中透著死寂,樂聲間混雜著壓抑的嗚咽,顯得格外諷刺。
“唉……”
王青雲倚窗而立,靜靜觀賞這場荒唐鬨劇,直至深夜才歇下。常人遇事往往難以入睡,她卻格外酣暢。
李川等人徹夜難眠,而她卻一覺睡到日頭高起。
望月樓的仆役早已備好洗漱用具與豐盛早膳。她剛放下碗筷,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李川便匆匆趕來。
他一夜未眠,臉上雖無黑眼圈,卻冒出幾塊銅錢大小的褐色斑點,與昨日胸前浮現的鬼麵紋路愈發相像。
周岩抱著一摞名冊走入屋內,衣袖間殘留著淡淡血腥味。吳明遠抬眼問道:
"你去過凶案現場了?"
"是。"
周岩點頭應答:
"昨夜城西李家十八口人遇害了。"
吳明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詳談。
周岩拉過椅子坐下:
"李家上下十八口,我們連夜核對清虛觀的香客記錄,發現其祖母曾去觀中上香,祈求家族人丁興旺。"
他冷笑道:"這下倒好,不僅沒添丁,反倒斷了血脈,可見燒香拜佛都是白費功夫。"
"......"
吳明遠擦拭嘴邊的動作突然停住,略帶驚訝地掃了周岩一眼,沒想到這個青陽縣的馭靈使說話竟如此尖刻。
"案發後我去查看過,李家勉強算得上富戶,宅院兩進,前後各有一道門。外門完好無損,內門卻被拆下,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屍首。"
這說明,早先張府門板上的痕跡並非衙役所為,而是那東西作案後留下的現場。
"事發前,打更人曾路過李家,看見那邊陰氣森森,黑霧翻騰。"
近來青陽縣鬨鬼的傳聞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更夫一見黑霧,便知遇上了邪祟,嚇得扔下梆子就逃。
"約莫是醜時初刻。"周岩回憶道。
當晚,更夫慌慌張張闖入鎮邪司報案。周岩得知消息後立即帶人趕往城西。
"我趕到時,應該還沒到寅時。確認李家遇害花了約莫半個時辰,等我們進到李家時,陰氣已經散儘,那時大約是寅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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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遠目光一沉:
"中間最多隔了一個時辰,既然沒人親眼看見那東西,估計陰氣形成到消散,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正是。"
周岩神色嚴峻:
"看來那東西又變強了。"
"吳大人——"他剛要說話,外麵突然傳來吆喝聲和鏟土聲。
周岩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但看了眼吳明遠,又強壓下情緒解釋道:
"王大人命人鏟除院中花木,騰出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