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光明計劃”四個字落在白板上時,小小的客廳裡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
這不是絕望的死寂,也不是狂熱的躁動。而是一種被巨大理想擊中後,近乎於虔誠的安靜。
胖子他們看著白板,又看看陳默和林晚,眼神裡閃爍著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光。他們最初是為了一份高薪和技術理想加入遠風,後來是為了一股不服輸的義氣追隨陳默。而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明白,自己正在參與的,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業。
“我……我沒意見。”小馬扶了扶眼鏡,聲音有些發澀,“我妹妹小時候也差點被人販子抱走。如果……如果我們的技術能做這個,彆說不要工資,我他媽倒貼錢都乾!”
“對!”胖子一拍胸脯,眼圈都紅了,“我閨女今年三歲,我隻要一想到……”他沒再說下去,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群平日裡隻與代碼和邏輯打交道的直男,第一次被一個純粹的、感性的目標,徹底點燃了。
陳默看著他的團隊,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轉向林晚,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溫柔和敬佩。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團隊的主心骨,是那個在風暴中為大家撐起一片天的人。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林晚,才是那個為他們這艘在黑暗中摸索的船,點亮燈塔的人。
“光明計劃”的執行效率高得驚人。
第二天,陳默和林晚就帶著“梨樹”係統的DEMO,拜訪了那個名為“寶貝回家”的公益尋人網站總部。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創始人,姓張,大家都叫他張叔。張叔的辦公室很小,牆上貼滿了失蹤孩子的照片,每一張照片背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
“陳先生,林小姐,謝謝你們能來。”張叔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期待,但更多的是看慣了希望又失望的疲憊,“你們在開發者大會上的演示,我們都看了,非常震撼。但……我們這兒的情況,要複雜得多。”
他打開電腦,調出數據庫。“我們有幾十萬條失蹤兒童的信息,很多案例的線索,都隻有一張十幾年前的模糊照片,或者一段根本看不清人臉的監控。我們合作過很多技術公司,但效果都……”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陳默沒有多說,隻是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推了過去。“張叔,給我們一個你們認為最沒有希望的案子。”
張叔猶豫了一下,點開一個塵封了十五年的卷宗。那是一個在火車站走失的男孩,唯一的線索,是一張被監控攝像頭拍下的、幾乎隻能看清一個輪廓的側臉截圖。
“梨樹”係統開始運行。
這一次,不再是為了向全世界展示技術有多牛,而是為了一個真實的、失散了十五年的家庭。
辦公室裡,隻剩下服務器輕微的嗡鳴聲。張叔和幾位工作人員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屏幕。
一分鐘,兩分鐘……
當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輪廓被一點點修複,最終形成一張清晰的、稚嫩的男孩側臉時,張叔這位見慣了生離死彆的堅強老人,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扶著桌子,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像……太像了……”他指著屏幕,又指了指牆上一張年輕男人的照片,那是男孩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眉眼,鼻子……簡直一模一樣!”
“這隻是第一步。”陳默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把這張修複後的照片,以及我們通過算法推演出的他十五年後可能的樣子,錄入係統,與全國的天網數據進行實時比對。隻要他出現在任何一個公共攝像頭下,我們就能找到他。”
那一刻,辦公室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紅了眼眶。
張叔握住陳默的手,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用力得像一把鐵鉗。“陳先生,林小姐,我代表所有還在尋找孩子的家庭,謝謝你們!無論你們需要什麼,隻要我們有,傾儘所有!”
與此同時,遠風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裡。
宋庭遠正聽著助理的彙報,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他們把係統免費提供給了一個叫‘寶貝回家’的公益組織。根據我們的評估,這個行為沒有任何商業價值,純粹是……嘩眾取寵的噱頭。”
“由他們去。”宋庭遠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一個企業,不以盈利為目的,就是自取滅亡。理想主義的煙花,看起來再漂亮,也隻是一瞬間的幻影。我們按原計劃,用免費的商業版本,迅速占領市場。不出三個月,等他們燒光了那點拆遷款,就會明白什麼叫現實。”
他依舊堅信,資本,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