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街道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黑紗籠罩。路燈昏黃,像是隨時會熄滅的舊日殘影,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我站在公交站台前,風衣裹得緊緊的,冷意卻依舊從領口鑽了進來。剛加完班,整個人疲憊不堪,腦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倒頭大睡。
可現實總不如人願。這趟車已經晚點了二十分鐘。
我看了眼手機,確認自己沒有記錯末班車的時間。這個站點平時就人煙稀少,晚上更是冷清得嚇人。風吹過,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貓叫和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那種安靜,不是讓人放鬆的靜謐,而是一種壓抑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下意識地朝四周望了一圈,想確認一下有沒有其他等車的人。就在不遠處,一個身影緩緩浮現出來——是個穿黑衣服的老太太。她佝僂著背,手裡提著一隻破舊的藤編籃子,像是從老電影裡走出來的人物。她的臉藏在陰影中,隻能看到一雙渾濁的眼睛,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
我心裡頓時泛起一絲不舒服的感覺,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老太太卻沒有回應,隻是緩緩轉過頭,繼續盯著前方空蕩蕩的道路。那一瞬間,我竟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聾啞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引擎聲。我抬頭一看,果然是一輛公交車緩緩駛來。車牌號模糊不清,車身老舊,甚至有點斑駁脫落。我皺了皺眉,這輛車似乎不是我平常坐的那一輛。但我太累了,也懶得再等下去,便快步走上前。
老太太也跟著上了車。
車廂裡空無一人,隻有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帽子,看不清臉。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老太太則坐在我的對麵,依舊沉默不語。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帶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像是很久沒人打掃的地下室。
車子緩緩啟動,駛入黑暗之中。
沒過多久,我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條路我很熟悉,可眼前的景象卻變得陌生起來。街燈稀疏,路邊的建築仿佛被時間遺忘,牆皮剝落,窗戶漆黑一片,像是早已廢棄多年。更奇怪的是,車上沒有任何報站提示音,也沒有其他乘客。
我忍不住問司機:“師傅,這是去市中心的車嗎?”
司機沒有回答,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隻是機械地握著方向盤,仿佛根本聽不見我說話。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回頭看向老太太,卻發現她正用一種古怪的笑容看著我,嘴裡喃喃自語著什麼。
“您說什麼?”我下意識地問。
老太太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你……不該上這輛車。”
那一刻,我的脊背猛地竄起一股寒意。我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麼東西牢牢按在座位上,動彈不得。視線所及之處,窗外的景象越發詭異。原本熟悉的街道變成了荒廢的小巷,牆壁上布滿了青苔與爬山虎,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遺棄了。
公交車繼續向前行駛,速度越來越快,輪胎碾過地麵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儀式的鼓點。我試圖再次呼喊司機,可嗓子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老太太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眼神中透出一種不屬於人間的冷漠與瘋狂。
“你不該……上這輛車。”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更加低沉,仿佛是從地底傳來。
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輛普通的公交車。它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通道。或許,這是一輛隻在午夜出現的“末班車”,專門接送那些注定要消失的靈魂。
我想掙紮,卻發現自己連手指都無法動彈。整輛車仿佛變成了一具巨大的棺材,載著我和那個神秘的老太太,駛向未知的命運深淵。
窗外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仿佛進入了霧氣彌漫的地獄入口。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就在車廂的某個角落,在黑暗中窺視著我……
我不知道這輛車最終會停在哪裡,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但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因為,我已經上了這輛不該上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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