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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東方,異管局深處,療養病房。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以及衰老軀體的淡淡腐朽味,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而單調的“嘀…嘀…”聲。
周啟山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身體深陷在柔軟的床墊裡,仿佛隨時會被吸走最後一絲生氣。
一層薄薄的皮膚緊貼著高聳的顴骨,眼窩深陷,唯有一雙眼睛,在渾濁中偶爾閃過一絲沉澱了歲月與星光的深邃。
呼吸麵罩覆蓋著他乾裂的嘴唇,每一次吸氣都顯得異常艱難,帶動著胸腔微弱的起伏。
他太老了,老得像一株即將燃儘的枯藤,年輕時強行窺探神明的反噬,早已榨乾了他的生命力,隻留下這具殘破的軀殼和最後一次窺探天機的機會。
突然。
病床上那如同枯木般的身體猛地一顫。
周啟山深陷的眼窩驟然睜開渾濁的瞳孔在瞬間收縮放大,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又極其宏大的景象。
那並非病房的景象,而是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投射進了靈魂深處的震撼。
“呃…嗬嗬……”
周啟山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急促的抽氣聲,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床單,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一種源自星辰本源的前所未有的劇烈悸動與斷裂感,如同無形的海嘯,狠狠衝擊著他早已脆弱不堪的靈魂,仿佛支撐宇宙的某根巨柱轟然倒塌,億萬星辰為之哀鳴。
“鈴…鈴鈴鈴——!!!”
周啟山另一隻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手,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拍在床頭的緊急呼叫按鈕上,刺耳的鈴聲瞬間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幾乎是同時,病房門被猛地推開,一直守候在外的年輕助手臉色煞白地衝了進來。
“周老!您怎麼了?!”
周啟山劇烈地喘息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衝進來的助手,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回光返照的令人心悸的銳利光芒。
周啟山艱難地抬起手,顫抖著指向病房角落一個覆蓋著暗藍色絨布的古樸木盒,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龜…龜甲…火燭…快…最後…占卜…!”
“最後占卜?!”助手瞳孔劇震,他深知這意味著什麼。
周啟山油儘燈枯,這最後一次窺探天機,等同於燃燒他僅存的生命之火。
但看著周啟山眼中那近乎瘋狂的光芒,助手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衝到角落,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個沉重的木盒。
隨後偷偷走了出去,慌忙地給各大勢力打電話,最後一次占卜,終究要來了。
周啟山吃力地將木盒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塊巴掌大小色澤深沉如夜空的龜甲。
甲殼表麵天然形成的紋路如同古老的星圖,流轉著歲月沉澱的幽光。
旁邊,是三根顏色各異材質奇特的蠟燭,一根潔白如雪,由深海巨鯨油脂混合極地冰晶製成;一根漆黑如墨,摻雜著隕星粉末與烏木精華;一根赤紅如血,蘊含著火山熔岩結晶與朱砂。
還有一個紫銅小爐,裡麵盛放著特製的散發著奇異清香的銀粉。
助手回來後,動作迅速而莊重地將一切布置在周啟山病床旁的移動小桌上。他點燃三根蠟燭,白、黑、紅三色火焰跳躍而起,光芒交織,在病房慘白的燈光下投下搖曳而神秘的光影。
助手將那塊古老的龜甲恭敬地放入紫銅小爐中,覆蓋上薄薄一層閃爍的星辰銀粉。
周啟山掙紮著,在助手的幫助下摘掉了呼吸麵罩。每一次自主呼吸都牽扯著衰敗的肺腑,帶來劇烈的咳嗽和窒息感。但他渾濁的眼神卻死死鎖定在那塊龜甲上,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後的意義。
周啟山伸出枯枝般顫抖的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最後一絲微弱的屬於星辰信仰的稀薄力量,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卻帶著一種殉道般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