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宇的手劇烈地顫抖著,那枚蘊含著弑神之力的朗基努斯碎片被狂暴的風元素死死禁錮在他掌心,白金的微光在紊亂的氣流中明滅不定,發出尖銳的嗡鳴。
螺旋狀的風鑽尖端距離吳曜毫無防備的心臟僅咫尺之遙,毀滅的力量幾乎要脫韁而出。
然而,那根扣動“扳機”的手指,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
時間在死寂的戰場上凝滯,隻有風鑽刺耳的尖嘯在回蕩。
趙小宇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吳曜那張寫滿疲憊與空洞的臉,仇恨的火焰在眼底瘋狂跳躍,卻又被另一種更複雜更沉重的東西死死壓住。
趙小宇胸腔劇烈起伏,最終,那緊繃到極致,仿佛要斷裂的神經,驅使著他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聽見了……你和那個穿大衣的混蛋說的話…”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烙鐵上撕下來,帶著灼人的痛苦和質問,“你…你是怎麼想的?!”
吳曜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他躺在冰冷的琉璃化地麵上,仿佛靈魂已經抽離,隻剩下一個被絕望掏空的軀殼。
過了幾秒,一聲乾澀疲憊到極點的輕笑才從吳曜破裂的唇間溢出,輕飄飄地消散在風中。
“嗬…怎麼想?”
吳曜聲音裡沒有波瀾,隻有一片死寂的荒蕪,“我能怎麼辦…這…這是我能改變的事情嗎?”
吳曜那語氣,是徹底的認命,是麵對絕對命運巨輪碾壓時螻蟻般的無力。
“你他媽放屁!”
趙小宇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聲音猛地拔高,帶著哭腔般的憤怒。
“你這樣死了,簡直是便宜你了!那些因為你而死的人呢?!我姐…趙佳!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他們的血還沒乾!你連贖罪都沒開始,就想一死了之?!
你這個樣子,這副窩囊廢的樣子,究竟需要乾什麼?!”趙小宇咆哮著,字字泣血,控訴著吳曜的逃避,也宣泄著自己無處安放的痛苦。
吳曜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銳利,後來被痛苦占據,此刻卻隻剩下無邊灰暗的眸子,空洞地望向鉛灰色的天空,仿佛在穿透雲層,看向那既定的,令人絕望的軌跡。
“既然你聽到了……你也知道這是個無解的死局…”吳曜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那麼…反抗還有什麼用?徒增痛苦罷了……”
“我不允許!”
趙小宇厲聲打斷他,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劈裂,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不允許你就這樣連嘗試都沒有一次,就他媽像個懦夫一樣死掉!你必須活著!
你必須背負起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的重量!你必須去贖罪!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是注定失敗的命運,你也得給我走下去!
這是你欠他們的!也是你欠這個世界的!”趙小宇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吳曜死寂的心湖上,試圖激起一絲漣漪,一絲不甘。
長久的沉默。
隻有風在嗚咽。
吳曜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仿佛冰封的湖麵下,有極其微弱的水流在艱難湧動。
最終,吳曜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那歎息裡包含了太多東西。
疲憊、絕望、一絲被強行喚醒的、微乎其微的責任感,以及……認命般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