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卷著雪沫灌進洞口,發出嗚咽般的哨音。
吳曜拖著辰砂弦沉重的身體,在沒過小腿的積雪中跋涉,每一步都在凍硬的雪殼上留下深深的拖痕。
辰砂弦被吳曜用撕下的黑袍布條草草包紮了胸前的貫穿傷和肩膀的傷口,布條早已被滲出的紅色血液浸透,又在極寒中凍得梆硬。
饒是如此,辰砂弦微弱的呼吸依舊帶著灼熱的氣息,胸膛起伏間,那屬於太陽權柄的生命力如同地火,在瀕臨熄滅的灰燼下頑強地燃燒著,微弱卻堅定。
這份生命力讓吳曜感到一種冰冷的安心,隻要這火種不滅,他就不是拖著一具屍體。
“緋川……”
一聲微不可聞的呢喃,混雜在風雪的嘶吼中,從辰砂弦蒼白的唇間逸出,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溫柔,“你來…接我了…”
吳曜的腳步猛地頓住。他鬆開拖著辰砂弦的手,幾乎是撲到對方麵前。
沒有猶豫,戴著手套的右手高高揚起,裹挾著刺骨的寒風,狠狠一巴掌扇在辰砂弦冰冷的臉頰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狹小的崖洞入口格外刺耳。
辰砂弦被打得頭一偏,臉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指印。辰砂弦渙散的瞳孔似乎短暫地聚焦了一瞬,茫然地看向吳曜兜帽下的陰影。
“彆跟他走。”吳曜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凍土下摩擦的岩石,冰冷堅硬,不容置疑。沒有解釋,沒有安慰,隻有一句斬釘截鐵的命令。
辰砂弦眼中的那點微光迅速黯淡下去,眼皮沉重地合攏,呼吸重新變得微弱而悠長,再次沉入了無意識的深淵。
隻是這一次,眉宇間似乎少了一絲瀕死的虛幻安寧,多了一點被強行拽回的沉重。
吳曜沉默地看著他幾秒,重新抓住辰砂弦的胳膊,將他更深地拖進這個勉強能遮擋風雪的崖壁凹陷處。
說是山洞,其實更像是一塊巨大岩石崩落後形成的狹窄縫隙,縱深不過三四米,勉強能容身。
“麻煩大了。”
吳曜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兜帽下的眉頭緊鎖。他自己是不死不滅的怪物,可以無視嚴寒,可以長時間潛伏,甚至可以主動踏入致命的陷阱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穿越防線。
但辰砂弦不行。吳曜沒想過辰砂弦會受這樣重的傷,帶著這樣一個重傷昏迷,生命體征如同風中殘燭,目標又如此顯眼的累贅,在這片被創生教派天眼係統和狂熱教徒嚴密監控的雪原上,無異於自尋死路。
吳曜之前能悄無聲息潛入,是憑借自身權柄的詭異和不懼死亡的特質,如今難如登天。
吳曜又不能把辰砂弦留在這裡等死。
吳曜站起身,再次走出洞口。風雪更大了,天地間一片混沌的白色。他像一具不知疲倦的機器,開始在附近的雪坡和稀疏的枯樹林中搜尋。
凍僵的手指扒開厚厚的積雪,尋找著任何可能燃燒的枯枝。時間一點點流逝,體溫在嚴寒中飛速流失。
終於,在一次試圖從深雪下拖出一根粗大朽木時,刺骨的寒冷徹底麻痹了他的肢體和意識。動作變得僵硬遲緩,最後完全停止。
吳曜保持著半跪拖拽的姿勢,身體表麵迅速凝結出一層厚厚的白霜,生機斷絕。
過了片刻,也許幾秒鐘,也許更久。風雪依舊。那具凍僵的“屍體”猛地抽搐了一下,覆蓋的白霜簌簌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