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頂端,寒風卷過粗糙的黑石,帶著鐵鏽和衰敗的氣息。
吳曜沒有多餘的寒暄,目光如冰錐般刺向馮德萊,聲音乾澀而直接,“答應你的事。現在兌現。”
馮德萊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瑕,微微欠身,“樂意效勞,摯友。您需要什麼?”姿態恭敬,眼神深處卻閃爍著精密的算計。
“瑟斯利。”吳曜轉向那裹在厚重毛皮裡的身影,“調動全球範圍的鳥。數量不用多,一個城市一隻即可。”要求簡潔,背後的含義卻重若千鈞。
瑟斯利的身體在毛皮下似乎繃緊了一瞬。兜帽的陰影下,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
調動意識鏈接全球範圍的鳥類,即使每城一隻,其跨越空間和物種的精神負荷也足以壓垮鋼鐵般的意誌。
片刻的沉默,如同繃緊的弓弦。最終,瑟斯利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近乎撕裂的承諾,“……可以。”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吳曜麻木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捕捉到了那強行壓下的巨大痛苦。“分兩次也行。”他的聲音依舊平板,卻罕見地透出一絲微弱的近乎體諒的讓步。
“不。”瑟斯利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強硬,仿佛拒絕這絲體諒就是拒絕最後的尊嚴,“一次足夠!”兜帽猛地抬起些許,陰影下隱約可見繃緊如岩石的下頜線條。
“現在開始?”吳曜不再堅持,轉向馮德萊。
馮德萊的笑容加深,優雅地抬手,“稍安勿躁,我的摯友。為確保萬無一失,儀式前,還請您重申一個……小小的承諾。”他語調和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隻需說出:‘我認同母神的一切行為,赦免母神的一切罪行。’”
吳曜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在複述一句與己無關的台詞,“在tok你們不是已經引導過我說過了麼。”
“越是接近神聖時刻,越需謹慎。”馮德萊微微躬身,笑容無懈可擊,“這是對母神意誌的錨定。”
吳曜的嘴唇機械地開合,聲音空洞,毫無情緒起伏,像在念一份乏味的公告,“我認同母神的一切行為,赦免母神的一切罪行。”說完,他再次看向馮德萊,重複道,“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馮德萊看了一眼腕間精致的手表,又望向閉目凝神,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的瑟斯利,“我想,瑟斯利閣下,已經準備就緒了。”
瑟斯利沒有睜眼,隻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沉重的如同野獸低咆的確認,“……開始。”
話音落下的瞬間,瑟斯利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瞳孔深處仿佛有風暴在醞釀,血絲瞬間爬滿眼白。
瑟斯利全身的肌肉以一種不自然的幅度繃緊虯結,裹身的厚重毛皮大衣下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瑟斯利裸露的脖頸和額角暴突搏動,皮膚下的毛細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滲出細密的血珠。
瑟斯利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擠壓撕扯,強行撬動著一個超越極限的權柄,【創世】的終極鏈接。
無聲的痛苦在瑟斯利僵直的身體上刻畫出最慘烈的畫卷。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隻有瑟斯利壓抑到極致的粗重喘息和祭壇周圍嗚咽的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瑟斯利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他猛地抬起頭,兜帽滑落些許,露出一雙徹底被猩紅血絲吞噬的眼睛,如同瀕死的困獸,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完成使命的瘋狂執念。
“……好了!”
吳曜沒有任何猶豫,一步上前,冰冷的手指按在瑟斯利劇烈顫抖的太陽穴上。一股冰冷龐大的意識流瞬間通過瑟斯利這個瀕臨崩潰的“中繼站”,強行灌入吳曜的腦海。
轟——
無數紛亂破碎的畫麵、聲音、氣味、觸感……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吳曜的意識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