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脫口而出,聲音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衝過去抱住行李箱,像是抱住最後一點念想,“這是我媽媽送我的。”話說出口才發現不對勁,她下意識喊的是“我媽媽”,而不是“養母”。
蕭母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笑著說:“留著吧,也是個紀念。”轉身離開時,周捷瞥見她悄悄按了按太陽穴,像是在忍耐什麼。周遊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倚著門框看著她,眼裡的光暗沉沉的。
周捷放下行李箱,忽然覺得很累:“我想回房間了。”
“我送你。”他跟在她身後,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隻剩下兩人的呼吸在寂靜中交纏。走到房門口時,周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房間,反手鎖了門。
“為什麼要騙他們?”他抵著她的額頭,呼吸裡帶著紅酒的醇香,“於蘇蘇不是在超市上班,對不對?”周捷的眼眶瞬間紅了:“跟你有關係嗎?”她想推開他,卻被他按在門板上,“你是蕭家的養子,我是突然冒出來的千金,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我喜歡你,跟這些有什麼關係?”周遊的聲音陡然拔高,指尖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我找了你三年,不是為了看你在蕭家當受氣包的!”“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周捷的眼淚掉了下來“告訴他們我養母陪酒、發傳單,被人罵破鞋?
讓他們更看不起我嗎?”周遊的動作僵住了。他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忽然鬆開手,後退了兩步,聲音低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捷抹了把眼淚,忽然想起於蘇蘇常說的話:“捷捷,人活著總要低頭,但心裡的火苗不能滅。”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周遊麵前,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我沒事。”
周遊的身體猛地一震,反手將她抱進懷裡,勒得她骨頭都發疼:“明天我陪你去找於蘇蘇。”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要告訴她,以後有我護著你。”
周捷的心裡一陣發燙,卻又掠過一絲不安。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林隱蹲在南達大學的女廁所門口,指尖劃過瓷磚上暗紅色的印記。法醫說江宇墜樓前,曾在這裡掙紮過,指甲縫裡殘留的纖維,和周捷校服上的料子完全一致。
“隱哥,查到了。”老張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裡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江宇死前三天,曾在教務處和軒轅吵過架,好像是為了學生會的賬目。
還有,李城愛昨天去醫院做了檢查,手臂上有新的燙傷,說是自己不小心燙的,但時間對不上。”林隱挑眉。李城愛那小子看著文弱,倒是能忍。他起身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軒轅正站在走廊儘頭打電話,白襯衫的領口鬆開兩顆扣子,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陰沉。“……對,東西已經處理掉了,不會有人發現的。”軒轅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飄進了林隱的耳朵,“周捷那邊你盯緊點,她手裡可能有周雨留下的東西。”林隱的心臟猛地一跳。周雨?那個和周捷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
他悄悄拿出手機,調成錄音模式,慢慢朝軒轅靠近。“蕭語那邊不用管,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嗯,周遊最近和周捷走得很近,你想辦法離間他們。”
軒轅掛了電話,轉身時正好撞見林隱,臉上的陰沉瞬間變成了溫和的笑,“林同學?這麼晚還在學校?”“找個地方自習。”林隱晃了晃手裡的《西方哲學史》,書頁被風吹得嘩嘩響,“軒轅會長也挺忙的,江宇學長的案子還沒結,就開始處理學生會的事了?”軒轅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江宇學長在天有靈,也希望學生會越來越好。”
他拍了拍林隱的肩膀,指尖的力度卻有些反常,“聽說林同學和周遊走得很近?”“還行,住一個宿舍的。”林隱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
軒轅笑了笑,轉身離開時,林隱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上纏著創可貼,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早點回去吧,學校晚上不安全。”林隱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立刻拿出手機:“老張,查一下周雨和江宇的關係,還有軒轅右手的傷是怎麼來的。”
他低頭看了眼錄音文件,忽然覺得這潭水比想象中還要深。
於蘇蘇蹲在出租屋的地板上,把周捷的舊課本一本本放進紙箱。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灰塵飛舞的光柱裡,她忽然發現數學課本的封皮裡夾著一張照片。照片已經泛黃,上麵是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蘑菇發夾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旁邊站著個小男孩,皺著眉搶她手裡的糖。
於蘇蘇的手指撫過照片上的小女孩,眼淚忽然掉了下來—這是周捷八歲生日那天拍的,她說要寄給“遠方的弟弟”,卻一直沒寄出去。
敲門聲突然響起,於蘇蘇慌忙把照片塞進兜裡,擦了擦眼淚:“誰啊?”“是我,林隱。”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點痞氣的溫柔。於蘇蘇愣住了。
她起身開門時,心跳得像擂鼓。林隱穿著警服站在門口,夕陽的金輝灑在他肩上,襯得他眉眼格外好看。“你怎麼來了?”她側身讓他進來,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忽然想起那天在派出所,他替自己解圍時說“這是我表妹”。
“來看看你。”林隱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紙箱,“收拾東西?”“嗯,捷捷……周捷找到了親生父母,以後不回來了。”
於蘇蘇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我也打算搬個地方,換個活法。”林隱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蹲在地上撿傳單,陽光照在她挑染的藍毛上,像隻倔強的小獸。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信封:“這是上次酒吧那個客人的賠償款,他托我轉交給你。”
於蘇蘇打開信封,裡麵裝著一遝現金,大概有五千塊。她的手猛地一抖:“我不要,我沒訛他。”“不是訛詐,是他騷擾你的補償。”林隱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信封傳過來,“拿著吧,找個正經工作,彆再去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