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沉重的身軀砸進椅子裡，仿佛卸下千斤重擔，又像是被無形的山巒壓垮。他布滿老繭的雙手狠狠按在冰冷的金屬桌麵上，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他沒有立刻回應林默拋出的疑問，
而是先重重地、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那歎息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在驟然寂靜的會議室裡回蕩。
他的目光疲憊而銳利，緩緩掃過懸浮在桌麵中央、兀自散發著幽藍微光的基地結構全息圖，最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牢牢釘在林默的臉上。
“屍潮主力……確實退了，”趙將軍的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過，低沉得幾乎要沉入地底，“外圍清掃……也算順利，殘骸基本清理乾淨了。”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吞咽某種苦澀的硬塊。再開口時，每個字都像是從深淵裡拖拽出來，裹挾著冰冷的絕望：
“但是，林店長……我們剛剛完成了初步的戰損評估和……資源庫存盤點。”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更加艱澀，仿佛接下來的每一個音節都重逾千鈞，“這一仗，我們守住了磐石，守住了這最後的火種……可這代價……”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林默，一字一頓地砸出結論：“太大！大得我們快被掏空了！”
“彈藥！”趙將軍幾乎是咆哮著吐出這個詞，一拳重重砸在桌麵上，震得結構圖的光影都晃動了一下，“庫存消耗了整整七成！七成啊！尤其是重火力——大口徑機炮的炮彈、幾乎打空了！倉庫裡現在剩下的那點東西，也就夠應付幾場小規模屍潮！再來一波像樣的衝擊，我們拿什麼頂？拿士兵的血肉去填線嗎？！
“能量護盾係統！”他指向全息圖上代表護盾發生器的幾個關鍵節點，那些節點正閃爍著刺目的紅光，“在屍潮主力的輪番衝擊下，超負荷運轉到了極限！兩組核心發生器徹底燒毀！不是簡單的故障，是核心部件熔成了一堆廢鐵！修複？需要時間！更需要我們目前根本沒有、也造不出來的關鍵替換件！沒有它們，護盾的強度和覆蓋範圍連巔峰時期的一半都達不到！整個基地就像被撕開了半邊胸膛！”
他猛地直起身，環視著會議室裡一張張同樣慘白、寫滿驚惶的臉，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冰冷而殘酷：“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如果屍潮主力殺個回馬槍，或者……或者再冒出一頭、甚至兩頭縫合怪那種級彆的怪物……我們……”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份未儘的恐懼，比任何嘶吼都更具衝擊力。巨大的、冰冷的危機感如同無形的海嘯，無聲無息地淹沒了所有人。
就在這時，趙將軍的目光如同兩道灼熱的探照燈，再次聚焦在林默身上。那目光裡，有鐵血將軍的威嚴，有守護家園的決絕，更有一種被逼到懸崖邊、孤注一擲的、近乎瘋狂的急切！
“林店長！”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磐石基地，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常規的路子，已經堵死了！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不是一點，是很多！是足以扭轉戰局的數量！”
他身體前傾，雙手死死按住桌麵，眼睛死死盯著林默，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你帶來的那些東西！我們已經見識過！”
“像你那種……青銅劍！看起來古樸，卻能輕易切開變異體的硬皮！還有那種輕便卻異常堅韌的鎧甲！能讓普通戰士的生存率翻倍！更彆說你那些……不可思議的技能！那些能瞬間爆發力量、或者異能的手段！”
趙將軍的語速越來越快，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林店長！我們需要它們！越多越好！想想看！如果我能武裝起一支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精銳小隊！人手一把那樣的青銅劍，穿上那種輕型鎧甲，再配合上你那些強大的技能……哪怕沒有子彈！我們也能以血肉之軀，硬撼屍潮，以一當十！甚至當百！這比任何重炮都靈活，比任何護盾都可靠！這才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破局力量！”
他幾乎是在吼叫，唾沫星子都飛濺出來：“告訴我！你能提供多少？五十套？一百套？需要什麼？晶核？材料？隻要你開口！磐石基地砸鍋賣鐵，豁出這條命，也給你湊齊！我們沒時間了！”
林默看著趙江海將軍那因極度渴望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聽著他那孤注一擲、將全部希望押在“裝備技能流”上的瘋狂計劃，嘴角緩緩扯出一個極其苦澀的弧度。
“趙將軍……”林默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他緩緩搖頭，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抱歉。真不是我不幫你，是真的……沒辦法。”
他迎著趙江海瞬間變得銳利和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說道：“你以為我之前跟你要人，是在開玩笑？是在耍你們玩？”
林默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虛指了一下門外，語氣充滿了無力感：“你看看我，再看看我那幾個兄弟。我們這支小隊，區區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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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將軍，那些劍，那些甲，那些技能書……它們不是地裡長出來的，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林默的語氣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它們需要特殊的材料，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需要我們幾個人，一點一點地去冒著拚命的風險去拚出來的”
“我們拚儘全力，日夜不休，能擠出來供應給你們的那點數量，已經是極限了！”林默的目光坦然而又沉重，“你要幾十套？上百套？還要配套的技能？趙將軍，這根本不是交易代價的問題……是我們這幾個人，就算把自己榨乾，也拿不出啊！”
“我要人，要那些有潛力、能學習、能使用這些裝備和技能的人，能為這個末世付出一切的人，加入我的小隊，成為新的‘製造者’和‘使用者’……”林默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坦誠，“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己私欲？我就是為了能多產出一點！能多武裝幾個人救救這個世界！可現在……靠我們這區區幾個人，杯水車薪，怎麼填得上你這天大的窟窿？”
林默的苦笑凝固在臉上，那份深深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衝垮了趙江海眼中剛剛燃起的、名為“裝備技能流”的瘋狂希望之火。
會議室內，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趙江海將軍僵在原地，臉上那孤注一擲的狂熱迅速褪去，隻剩下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的絕望。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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