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防護欄,他們舉著頂針向火箭揮手,銀環的碰撞聲裡,混著十代人的呼吸,像首被歲月拉長的歌謠。
火箭的尾焰刺破晨霧時,小硯的玄孫突然舉起銅頂針,銀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與焰光裡的金色紋路漸漸重疊。“太奶奶在說再見呢。”孩子的聲音混著頂針的輕響,像顆投入湖麵的石子,在十代人的心裡漾開漣漪。周明的女兒從太空站傳來實時畫麵,屏幕裡,繡譜複刻本正緩緩展開,最後一頁的“針腳不斷,牽掛不止”,恰好對著地球的方向,金線在失重環境下輕輕浮動,像條會呼吸的臍帶。
工作室的玻璃罐旁,多了台“時光留聲機”,能收錄頂針的碰撞聲,再轉化成對應的年份氣息。有個老人來體驗,聽到1978年的聲音時,突然紅了眼眶,“這是饑荒年的味道,混著野菊的清苦”。留聲機吐出張卡片,上麵印著母親當年的針腳圖案,老人摸著圖案輕聲說:“沈師傅的頂針,救過我們全家的命。”
深秋的雁蕩山,靈峰寺的老樟樹下,立起座“針腳碑”,上麵刻著一萬枚頂針的微縮圖案。每年霜降,都會有白發老人帶著孩童來這裡,把新的頂針圖案拓在碑上,“要讓宇宙知道,地球的牽掛還在長”。有次拓印時,石碑突然微微震動,野菊的根須從碑縫裡鑽出來,纏著枚半露的銅頂針,像在認領屬於自己的時光。
周明的女兒在太空站繡完第一幅作品那天,把照片傳回地球。布上的野菊針腳裡,藏著地球的經緯度,花心處繡著枚頂針,內側刻著“家”字。“這是給月球博物館的禮物。”她在附言裡寫道,頂針的碰撞聲通過電波傳來,混著空間站的機械聲,像段正在星際傳播的童謠。
工作室的“時光牆”,已延伸到雁蕩山的山腰,一萬枚頂針的故事刻滿了青石,野菊藤蔓順著碑牆攀爬,把曆史纏成綠色的網。有對情侶在牆前求婚,新郎用頂針做了枚戒指,“這是用十代人的牽掛做的”。新娘戴著銀環的手撫過碑牆,突然發現塊石碑的針腳,與自己外婆繡的一模一樣,“原來我們早就被針腳係在一起”。
玻璃罐裡的頂針突破十萬枚時,小硯的玄孫啟動了“星鏈計劃”——將每枚頂針的故事編碼,通過衛星發送到宇宙深處。“太奶奶說,牽掛要往最遠的地方去。”少年望著監控屏幕,上麵的信號波紋像母親繡的野菊莖,在黑暗中不斷延伸。
火箭發射周年紀念日那天,全家聚在工作室,通過望遠鏡觀測頂針星圖。周明的女兒突然發來消息,說在獵戶座附近發現了新的亮星,“像枚剛發芽的頂針”。小硯的玄孫舉起銅頂針,與星圖比對,銀環的碰撞聲裡,混著十代人的心跳,像首被宇宙收藏的歌謠。
夜風穿過門楣時,十塊木牌的金線在月光裡閃閃發亮,“星海同輝”的字樣格外清晰。玻璃罐裡的頂針輕輕晃動,碰撞聲與遠處的射電望遠鏡信號交織,像無數個聲音在說:看,我們的針腳已縫到宇宙的第一頁,而新的針腳,正在往更遠處生長。
門楣下的木牌仍在風中輕搖,光網裡的野菊影子與星軌重疊,像幅永遠織不完的繡品。小硯望著那片在月光裡起伏的光影,突然看見母親、林硯之、周明的外婆……無數雙手在光影裡相握,她們的頂針與玻璃罐裡的銀環,在時光與星海裡,輕輕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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