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田的新苗在朝陽裡拔節,綠莖躥得比樟木箱還高,紅綢在光裡晃成跳動的火焰,藍緞漾著像浸了星光的河,綠布貼著新葉泛著青玉般的光。虹的影子在樟木箱的年輪裡歡快地舒展,每道紋路都吸足了蜜的甜、光的暖,像被朝陽熨燙過的綢緞,輕輕起伏間,都帶著被希望浸潤的軟。
阿婆往樟木箱裡鋪了層新收的棉絮,絮裡摻著向日葵的花籽,“讓明天的新苗,能從年輪裡長出來”。她用銀簪挑開棉絮,那些蓬鬆的纖維立刻吸了些虹影的光,像藏了無數顆會發芽的星。忽然發現最深處的年輪裡,新嵌了片孩子們繡的布葉,紅綢做的葉脈裡,繡著行極小的字:“2024年春,朝陽正好,歌聲正甜”,針腳裡還沾著點朝陽的金輝,像給時光蓋了個明亮的章。
我在樟木箱的銅鎖縫隙裡,發現了些細碎的花籽,和阿婆棉絮裡的向日葵籽同品種。翻出太婆的《耕織記》,果然在花籽條目下看到批注:“籽入鎖,可讓老物件記得新生的方向”。批注旁畫著隻小小的樟木箱,箱口鑽出株向日葵,花盤朝著東方,花莖纏著三色線,像條連接過去與新生的臍帶。
孩子們舉著“傳歌筒”在田埂上奔跑,竹筒的內壁纏著三色布,穿藍校服的男孩對著纏著紅綢的新苗喊:“把甜果的歌傳下去!”聲音撞在樟木箱上,讓裡麵的棉絮輕輕顫動,花籽滾動的脆響,像在給歌聲打拍子。他褲腳沾著的新土,蹭在箱角的布葉上,泥土裡的濕氣立刻吸了些年輪裡的蜜,像要催花籽發芽的樣子。
樟木箱的抽屜裡,新添了本《歌年輪》,記錄著歌聲在年輪裡的生長:紅綢的歌聲讓年輪寬了半寸,藍緞的歌聲讓蜜更稠了三分,綠布的歌聲讓光更暖了一度。最新一頁貼著張孩子們畫的聲波圖,紅的藍的綠的波浪線纏在一起,末端都連著顆發芽的種子,種子的根須紮進年輪,像群正在鑽向未來的小蛇。
周掌櫃帶著新染的“朝陽布”來,紅得像剛升起的太陽,藍得像朝陽下的天空,綠得像吸足陽光的新苗,他把布輕輕搭在箱蓋上,“我奶奶說,好布要見過朝陽才算完整,你看這布,已經會發光了”。果然,布料的邊緣正泛著細碎的金輝,和箱裡虹影的流動完全同步,像兩塊被陽光連在一起的鏡子。
王醫生帶著孩子們給新苗“聽新歌”,聽診器的探頭纏著綠布,對準纏著紅綢的苗莖,“聽見了嗎?根須在唱低音,布片在唱高音,年輪的呼吸是和弦”。他說話時,聽診器的橡膠管輕輕顫動,把新苗的歌聲傳進樟木箱,讓裡麵的花籽又跳了跳,像在跟著合唱打拍子,和太婆老照片裡聽收音機的孩童一模一樣,都帶著種被歌聲打動的專注。
朝陽把樟木箱照得透亮,箱裡的老物件、虹影、棉絮、花籽在光裡漸漸融成一團,紅的藍的綠的分不清邊界,像被無數雙手揉暖的春天。阿婆說這叫“生”,讓老歲月裡長出新故事,才是真正的生生不息。孩子們舉著傳歌筒跑進來,筒裡的歌聲在虹影裡輕輕顫動,“我們把新歌詞錄下來了!”
樟木箱裡的氣息越來越豐盈,虹影的暖、樟木的沉、蜜的甜、花籽的鮮、孩子們的笑,在空氣裡纏成股特彆的味,像壇被朝陽啟封的酒,一開壇就能醉倒整個春天。阿婆把孩子們寫的《明日歌》放進箱裡,紙頁上的字跡被朝陽曬得發燙,“紅綢牽著朝陽手,藍緞纏著歌不休,綠芽頂破時光土,一唱唱到歲月稠”。
鎖箱時銅鎖的輕響格外悠長,像給這場新生的歌畫了個溫柔的逗號。我望著朝陽裡的樟木箱,虹影在年輪裡歡快地呼吸,忽然懂了這“每個明天都更值得歌唱”的深意——不是歌聲有多嘹亮,是紅綢記得的牽掛在歌聲裡發芽,是藍緞帶著的堅韌在旋律裡生長,是綠布纏著的新生在節奏裡拔節,是無數雙手接過最初的那點光,讓太婆的銀簪、外婆的花籽、阿婆的棉絮、孩子們的傳歌筒,都順著朝陽的方向,長成沒有儘頭的歌,讓每圈年輪都比前一圈更寬,每段歌聲都比前一段更長,讓樟木箱裡的虹影、記憶田的新苗、人間的煙火,永遠在朝陽裡生長,永遠朝著更值得等待、更值得歌唱的明天,慢慢長,輕輕唱。
阿婆往箱蓋上係了串新做的歌鈴,是用紅綢藍緞綠布和花籽串的,風一吹就叮當作響,“這是給明天的歌,先存進風裡”。她的聲音混著鈴響漫開來,像句裹著朝陽的祝福。
遠處的記憶田裡,新苗在朝陽裡越長越高,紅綢藍緞綠布在風裡飛成更豔的虹,虹的影子在樟木箱的年輪裡,和更稠的蜜、更暖的光一起,望著東方升起的太陽,等著明天的新苗、新歌、新希望,繼續把歲月的歌,唱得更甜,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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