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樟木箱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通往記憶深處的路,紅綢藍緞綠布的虹影在路麵上流動,把蜜的甜、光的暖、餘音的醇都鋪成了軟毯。記憶田的新苗在暮色裡垂下葉片,葉尖的三色布沾著夕陽的金輝,輕輕掃過土地,帶起的塵土裡,藏著無數顆會發芽的種子,每顆種子都裹著點虹影的光,像給歲月長歌備了無數個新起點。
阿婆往樟木箱裡放了隻新做的“承影盒”,紅綢縫的盒身,藍緞鑲的盒邊,綠布繡的日月,“讓夕陽的影和朝陽的光在盒裡相會,餘音就能踩著光影走”。她用銀簪撬開盒蓋,簪頭的光落在盒內的絲絨上——那是孩子們用記憶田的蠶繭抽的絲,柔得能接住影子,反射出虹影的流動,像片會發光的雲,和太婆老首飾盒裡的絲絨一模一樣,都帶著種能裹住時光的軟。忽然發現絲絨上,新落了片孩子們剪的布日輪,紅綢做的日盤裡,繡著隻小小的虹,虹的兩端分彆係著西沉的太陽和將升的朝陽,像座被時光架起的橋。
我在樟木箱的銅環縫隙裡,發現了些細碎的絲絨纖維,和盒裡的絲絨同色。翻出外婆的《光影錄》,果然在絲絨條目下看到批注:“纖維入縫,可讓老物件記得日月的軌跡”。批注旁畫著道圓弧,從西方的夕陽到東方的朝陽,弧線上標滿了音符,每個音符都畫著對應的影,長影標“暮”,短影標“朝”,無影標“恒”,像條被餘音串起的時光帶。
孩子們舉著“拾影袋”在田埂上奔跑,布袋的袋口纏著三色布,穿藍校服的男孩對著西方喊:“把夕陽的影、朝陽的光都拾進來!”聲音撞在樟木箱上,讓裡麵的“承影盒”輕輕顫動,絲絨起伏的聲響混著蜜的甜香,像在給拾影袋貼封條。他褲腳沾著的暮色,蹭在箱角的銅環上,暮色裡的涼意立刻被箱裡的暖融化,像塊被餘音焐熱的冰,和外公年輕時揣在懷裡的暖手爐一模一樣,都帶著種能焐透歲月的溫。
樟木箱的抽屜裡,新添了本《無終記》,記錄著長歌無終的印記:紅綢的歌在“暮影裡紮根”,藍緞的歌在“朝光裡拔節”,綠布的歌在“恒音裡結果”,每個印記旁都畫著對應的物件——根裡是太婆的頂針,節裡是外婆的算盤,果裡是他們的拾影袋,像串被時光掛在天地間的風鈴。
王醫生帶著孩子們給新苗“聽恒音”,用聽診器貼著纏著綠布的苗莖,“根須在哼不變的調,布片在唱輪回的詞,日月的交替是永恒的鼓點”。他說話時,西方的夕陽正吻過遠山,東方的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新苗的葉片立刻朝著光的方向舒展,葉尖的綠布晃得更歡了,把暮色的沉、晨曦的清都裹了進去,和箱裡的甜纏成一團,像塊被時光揉軟的麥芽糖,在輪回裡慢慢發酵。
周掌櫃送來新染的“恒色布”,紅得像夕陽漫過的山,藍得像朝陽浸過的天,綠得像新苗紮根的地,他把布輕輕鋪在箱蓋上,“我奶奶說,好布要見過無數次日落日出才算活,你看這布,顏色裡已經有了光的軌跡”。果然,布料的紋路裡藏著淡淡的金輝,順著從西到東的方向流動,和箱裡虹影的軌跡完全同步,像塊被餘音染透的時光綢,把暮的沉與朝的新,都揉進了不變的色裡。
當星月把樟木箱照成塊溫潤的玉時,承影盒裡的夕陽影與朝陽光漸漸重疊,虹影在重疊處彙成團暖光,把餘音裹在中間,像顆被時光孕育的種子。孩子們舉著拾影袋跑進來,袋裡的光影在虹影裡輕輕浮動,“明天的新苗會帶著這些光影發芽,明天的新歌會裹著這些恒音開唱”。
樟木箱裡的氣息越來越豐盈,虹影的暖、餘音的醇、蜜的甜、絲絨的柔、孩子們的笑,在空氣裡慢慢沉澱,像被時光釀稠的陳酒,每一口都帶著輪回的回甘。阿婆把孩子們新繡的“恒”字放進箱裡,黑布做底,金線勾邊,銀線繡了個小小的無限符號,針腳裡還沾著點新苗的露水,像給無終的長歌掛了盞長明燈。
鎖箱時銅鎖的輕響格外悠遠,像給這場輪回的長歌敲了記溫柔的鐘。我望著夜色裡的樟木箱,虹影在年輪裡伴著餘音輕輕呼吸,忽然懂了這“在時光的儘頭,永遠回響”的深意——不是聲浪永不消散,是紅綢的暖在輪回裡紮根,是藍緞的潤在交替裡生長,是綠布的鮮在永恒裡拔節,是無數雙手接過最初的那點光,讓太婆的承影盒、外婆的光影錄、阿婆的銀簪、孩子們的拾影袋,都順著歲月的長歌,長成沒有儘頭的回響,讓每圈年輪都比前一圈更寬,每段餘音都比前一段更遠,讓樟木箱裡的虹影、記憶田的新苗、人間的煙火,永遠在餘音裡,唱得更甜,更長,直到時光的儘頭,仍有回響。
阿婆往箱蓋上係了串新做的“恒音鈴”,紅綢藍緞綠布各纏了隻,風一吹就叮當作響,“這是給日月的歌,讓它們帶著餘音轉”。她的聲音混著鈴響漫開來,像句裹著夜色的祝福。
遠處的記憶田裡,新苗在星月裡悄悄拔節,紅綢藍緞綠布在風裡飛成更豔的虹,虹的影子在樟木箱的年輪裡,和更稠的蜜、更暖的光、更濃的餘音一起,望著西方沉落的太陽,也望著東方即將升起的下一個朝陽。這場歲月的長歌,沒有起點,沒有終點,隻有餘音,在時光的儘頭,永遠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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