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掀起窗簾的瞬間,樟木的香氣裹著枸杞的甜、棗的香漫過腳踝,像太奶奶的藍布圍裙輕輕掃過腳背。安安和妹妹的呼吸在銅鎖上凝成細珠,小手在睡夢中還保持著剪豁口的姿勢,拇指與食指微微張開,正好對著暖結上長不圓的月亮——那道豁口在掌心溫度裡輕輕顫,像太奶奶的手在盼裡輕輕呼吸,呼時帶著棗香,吸時裹著枸杞甜。
母親端著太奶奶的粗瓷碟走進來,碟裡的山楂果正泛著紅。“該給盼的呼吸添點酸香了。”她的銀鐲子蹭過樟木箱,帶起的氣流讓箱底的老花鏡滑到月亮豁口旁,鏡片把月光折成束,正好照在孩子們的指縫間,像給呼吸的盼鑲了圈銀邊。安安往碟裡撒了把枸杞,“讓紅也跟著呼”;妹妹丟進顆棗,“讓甜纏著吸”。母親笑著往山楂上撒了層白糖,“酸甜的盼才呼吸得久”。
箱角的童話書被風吹到母親的《睡前故事》筆記本上,1998年的“月亮謠”旁,母親寫的“會起伏”三個字,被安安畫成了波浪的形狀,浪峰浪穀間,妹妹用彩筆點了許多紅點,指著山楂籽的嫩芽,說“這是太奶奶的呼吸紋”。四代人的筆跡在紙頁上起伏,像盼的呼吸,老的沉、新的輕,在時光裡吐納著待長的暖。
拂曉時,朵朵把山楂糕切成月牙狀,特意在豁口處留了道淺痕,輕輕放在孩子們的小手旁。糕的涼氣漫開的瞬間,月亮豁口的顫動突然勻了些,像太奶奶紡線時,紗錠轉得平穩的節奏。我往碟裡添了勺蜂蜜水,水珠落在糕的淺痕處,順著木紋往箱底滲,在山楂芽旁積成小小的紅潭,枸杞藤的根須在“潭”裡輕輕擺,像給盼的呼吸搖著扇。
清晨翻曬太奶奶的舊帕子,從邊角抖出個布包。粗布裹著半袋山楂種,1977年的油紙標簽上,太奶奶寫的“淺埋”二字被蟲蛀了筆畫,卻在“埋”字的提土旁留著個小坑,像在模仿月亮的豁口。我把種籽撒在藤蔓架的缺口處,安安和妹妹醒來時立刻用小手圍了圈土,“給太奶奶的呼吸圈個家”。圈裡的土突然動了動,竟是昨夜埋下的葡萄籽冒出了尖,嫩綠的芽尖蹭著孩子們的指痕,像在跟著盼的節奏輕輕晃。
早飯時,孩子們舉著山楂糕跑到院門口,把豁口對著初升的太陽。“讓太奶奶的盼曬曬太陽。”糕的酸香漫過籬笆的瞬間,鄰居張奶奶探出頭:“這香勾得人嘴饞喲!”安安立刻掰了半塊遞過去,妹妹舉著銀簪在豁口處比劃:“這是太奶奶留的分享口。”張奶奶的笑聲混著晨光落在月亮豁口上,那道顫動突然變得歡快,像盼的呼吸裡多了串銀鈴。
午後雨來前,我們給藤蔓架的缺口搭了塊木板,留的空隙正好容得下孩子們的小手。安安牽著紅絨線穿過空隙,一頭係著山楂芽,一頭纏在老槐樹的枝椏上,“讓太奶奶的呼吸順著繩走”。妹妹舉著銀簪在繩上打了個活結,“給風留個送信的口”。風穿過活結的輕響,和太奶奶納鞋底時,線穿過布的聲音重疊,像盼的呼吸在哼著舊謠。
雨停後,山楂芽的子葉舒展開,嫩紅的邊緣沾著雨珠,在陽光下亮得像碎星。安安和妹妹舉著銀簪往藤架下撒山楂籽,“讓太奶奶的盼多些夥伴”。籽落處的泥土突然鼓起小包,竟是去年埋下的杏仁發了芽,嫩白的瓣尖頂著紅泥,像盼的呼吸裡冒出的新驚喜。母親笑著說:“你太奶奶總說,盼要散著種,才長得滿院都是。”
暮色再臨時,孩子們的“盼息畫”躺在樟木箱裡。畫裡的月亮豁口連著無數根繩,繩上係著會呼吸的物件:太奶奶的剪刀呼著棗香,外婆的報紙吸著墨味,母親的麵盆吐著麥甜,孩子們的銀簪納著花香,所有的呼吸都往一個方向聚——暖結中央,太奶奶的手正輕輕托著顆跳動的“平安”。安安在畫旁寫:“太奶奶的盼在喘氣。”妹妹在旁邊畫了個帶笑臉的太陽,母親在太陽裡添了句:“就像我們的家,每個盼都有歸處。”
夜深時,我摸著樟木箱蓋的“平安”二字,月亮豁口的顫動漸漸勻了,像太奶奶的呼吸變得綿長。孩子們的小手已經鬆開,掌心的溫度卻在木紋裡留下淺痕,和太奶奶的指印、母親的掌紋、我的溫度融在一起,在月光裡泛著柔光。箱底的山楂芽旁,葡萄籽的綠尖又長高了些,嫩得像能掐出水——那是盼的呼吸,正把新的暖,輕輕吹進歲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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