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往麵盆裡倒溫水時,女兒正趴在桌邊數槐花。瓷碗裡的槐花是早上剛摘的,帶著晨露的清香,被孩子細心地擇去了花蒂。“媽媽,要放好多糖,”女兒踮著腳往麵盆裡看,“周爺爺上次說,甜的東西能讓人開心。”
老周的腳步聲在樓道裡響起時,麵團剛發好。他手裡拎著個布兜,進門就喊:“囡囡看我帶啥了?”布兜裡是些新摘的薄荷,綠油油的帶著水珠。“昨兒聽你媽說總犯困,”老周把薄荷往窗台上擺,“這玩意兒泡水喝,提神。”
林晚秋揉著麵團笑:“您這是把咱家當自個兒家了。”老周也不客套,挽起袖子就幫忙摘槐花:“我這兒有啥客氣的,當年你媽還總給我送餃子呢。”他摘花的手法極快,指縫間的槐花簌簌往下掉,落在瓷碗裡發出輕響。
女兒突然指著老周的手背笑:“周爺爺,您手上有星星!”他手背上沾著點金粉,是昨天給收音機貼新貼紙時蹭的。老周低頭看了看,往孩子臉上抹了點:“這樣你也有星星了,跟收音機上的一樣亮。”
包包子時,老周執意要親手包幾個。他的大手捏著小小的麵團,顯得有些笨拙,包出來的包子歪歪扭扭,卻每個都塞得鼓鼓囊囊。“得多放餡,”他往麵皮裡填槐花,“不然囡囡吃不飽。”林晚秋看著他鼻尖沾著的麵粉,想起去年冬天他幫著修水管時,也是這副模樣。
蒸包子的間隙,老周從鋪子裡拿來個鐵皮盒,裡麵裝著些銅絲、紐扣和碎布料。“給囡囡做個新的儲蓄罐,”他指著盒裡的零件,“上次那個被小弟弟摔了個縫,我重新做個結實的。”女兒趴在旁邊看,突然指著銅絲喊:“要彎個小槐花!”
包子出鍋時,熱氣漫了滿室。老周拿起個歪扭的包子就咬,燙得直吸氣,卻含糊著說:“香,比城裡買的香。”林晚秋往他手裡塞了瓶冰水:“慢點吃,鍋裡還有呢。”轉身看見女兒正把包子往保溫盒裡裝,每個包子底下都墊著張油紙,是她攢了好久的星星貼紙。
下午送包子給王大爺時,老人指著牆角的自行車笑:“老周一早就在修你的車,說後胎有點漏氣。”林晚秋往鋪子走,看見老周正蹲在地上,給電動車的車座套棉墊。“天快熱了,這是薄棉的,”他拍著棉墊笑,“坐上去不燙屁股。”
女兒抱著儲蓄罐跑過來,罐子上的銅絲槐花閃著光。“周爺爺,我要存滿錢,給你買新的收音機!”老周把孩子抱起來,往她兜裡塞了顆糖:“爺爺這台還能用,等你存滿錢,咱們買最大的槐花樹苗,種在巷口。”
傍晚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林晚秋在陽台收衣服,看見老周的鋪子前圍了幾個孩子。他正把剩下的槐花包子分給孩子們,收音機裡的評劇唱得正歡。女兒舉著個包子跑過去,踮腳把包子遞給最小的孩子:“吃吧,這是周爺爺包的,有星星的味道。”
老周看見林晚秋,笑著揮手:“晚秋快來,孩子們正問這包子是啥餡的。”她走過去,聽見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要學包槐花包子。“等下周,”林晚秋摸著孩子的頭,“咱們在槐樹下擺張桌子,一起包。”老周在旁邊接話:“我來和麵,保證比今天的還軟和。”
晚風穿過槐樹葉,帶著淡淡的花香。林晚秋看著老周教孩子們辨認收音機上的貼紙,突然覺得這些尋常的日子,就像剛出鍋的槐花包子,不華麗,卻帶著熨帖的暖。保溫盒裡還剩兩個包子,她想著明天早上熱給老周當早飯,又往盒裡塞了包薄荷糖——知道他晚上聽評劇時愛含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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