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清晨推開窗時,總能聽見巷口傳來叮當聲——是“念周”寶寶跟著爸爸學擰螺絲,小錘子敲在支架上,聲音脆生生的,像顆小石子投進時光的湖,漾開一圈圈漣漪。這聲音裡,藏著老周沒說出口的“對嘍”,輕輕應著每個早起的清晨。
王大爺把老周的螺絲刀找出來,送給了“念周”寶寶。小家夥攥著比自己手掌還大的工具,往槐樹苗的土裡戳,說“要給周太爺爺的光打個樁”。陽光透過槐樹葉,在他認真的側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老周眼裡的光在跳。“慢點擰,彆著急,”王大爺在旁邊指導,聲音裡帶著笑,“日子的螺絲,得慢慢擰才不滑絲。”
女兒在社區開了“生活學堂”,教街坊們做槐花吃食,也教怎麼修家裡的小物件。“周爺爺說,過日子得有兩手,”她給學員演示擰螺絲的角度,“一手會釀甜,一手能扛事,才叫本事。”學堂裡的學員什麼年紀的都有,有剛退休的阿姨學做槐花糕,說要給孫子嘗;有年輕白領學修台燈,說“不想總依賴外賣和維修工,想活得紮實點”。
賣槐花醬的小夫妻開始做公益,教山區婦女做醬,“讓周爺爺的甜也幫她們撐撐日子”。第一批學員寄來的醬,瓶身上畫著歪歪扭扭的五角星,附言說“靠這醬換了新課本,孩子們說要謝謝周爺爺”。小夫妻把醬擺在店裡最顯眼的位置,說“這不是商品,是光的接力棒”。
博物館的留言冊傳到了第10本,最新一頁貼著張特殊的“成績單”:山區小學的孩子們用槐花籽拚出的“謝謝”,每個字都閃著金粉,像老周撒的星星。旁邊寫著:“我們會像周爺爺的槐樹一樣,使勁長,長出好多光。”管理員說,這本冊子要捐給國家檔案館,“讓沉默的傳承,也能被時光記住”。
暴雨又來臨時,“念周”寶寶已經會幫著遞螺絲了,小手裡攥著紅繩纏著的螺絲,像捧著顆小小的心。街坊們加固籬笆時,都在說“今年的風沒去年凶”,其實是大家的心更穩了——知道難時有人搭手,甜時有人分享,日子就沒什麼可怕的。雨停後,孩子們在積水裡踩出的腳印,像無數個小五星,印在巷口的泥地上,是生活最鮮活的印章。
除夕夜的長桌旁,“念周”寶寶已經能給長輩遞餃子了,小手穩穩地托著盤,說“周太爺爺的餃子要趁熱吃”。王大爺摸著他的頭笑,牙齒沒剩幾顆,話卻說得清楚:“老周要是看見這孩子,準得說‘對嘍,就是這樣’。”窗外的煙花照亮了每個人的臉,有皺紋裡的滿足,有年輕眼裡的憧憬,有孩子臉上的雀躍,三樣混在一起,就是老周想看見的人間。
林晚秋看著滿桌的笑臉,忽然覺得那沒說出口的“對嘍”,早已不是某個人的聲音——它是擰螺絲時的叮當聲,是釀槐花時的咕嘟聲,是街坊們聊天的歡笑聲,是孩子們追逐的嬉鬨聲,是所有認真生活的人,用日子敲出的回聲。這回聲裡,有韌,有甜,有暖,像老槐樹的根,悄悄紮進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裡。
風穿過巷口,帶著新一年的槐花香,吹得“星星槐圃”的樹葉沙沙響。林晚秋知道,這風還會吹很久,帶著滿巷的回聲,往更遠的地方去——告訴每個趕路的人,日子或許有難,但隻要會釀甜、能扛事、懂傳暖,就總有老周的那句“對嘍”在等著,輕輕應著,像顆永不熄滅的星,照亮所有正在生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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