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打字說,“孩子們的星星飛到天上了。”姑娘很快回複:“我女兒說,這是彩虹在給星星搭橋呢,這樣越南阿姨和新疆姐姐就能順著橋來玩了。”
林硯望著屏幕笑,忽然發現窗外的藍靛田上,真的有道淡淡的虹。虹的一端落在石橋上,晾布架的藍布在虹光裡泛著紫,像誰把薰衣草的色撒在了上麵。“你看,”她對身邊的阿果說,“孩子的話會變成真的。”
寒露那天,越南阿姨真的來了。她穿著靛藍色的奧黛,頭巾上的雙鉤星在陽光下閃,見到林硯就遞過個竹籃:“裡麵是咖啡豆和我母親的染布方子,她說青溪鎮的藍最配越南的香。”籃子的藍布襯裡上,繡著和彩虹同色的條紋,像道迷你的虹。
兩個孩子見到越南阿姨,立刻舉著星芒米糕跑過來。“阿姨你看,彩虹橋!”小姑娘指著天上的虹,咖啡豆串在辮梢叮當作響,“我們的風箏還在橋上呢!”藍布風箏果然還掛在虹的光暈裡,帕子和咖啡豆串在風裡輕輕晃,像在給遠方的人招手。
越南阿姨摸著米糕上的星芒,忽然紅了眼眶:“和我母親描述的一模一樣。”她的母親臨終前,總說夢見到彩虹橋,橋那頭有群孩子舉著藍布和米糕,“她說那是念想在喊她回家,現在看來,她真的走到橋那頭了。”
新疆的筆友帶著同學們來的那天,彩虹又出現了。女孩們穿著藍布連衣裙,裙擺的薰衣草紋在虹光裡泛著銀,像無數隻展翅的蝴蝶。“我們帶了新釀的薰衣草蜜,”領頭的女孩打開罐子,清香混著藍靛草的味道漫開,“滴在米糕裡,會帶著彩虹的甜。”
孩子們圍著染缸做彩虹米糕,一層紫一層藍,像把虹揉進了麵裡。福利院的男孩總把顏色拌混,米糕蒸出來黑乎乎的,卻在中央凝結出顆星芒狀的糖,惹得大家都爭著要。“它在笑我笨呢。”男孩舉著米糕跑向石橋,藍布在虹光裡晃動,像條會變色的小蛇。
聽障學徒用藍布和紫布拚了道彩虹掛在晾布架上。“他說要讓彩虹永遠留在青溪鎮。”阿果翻譯道,男孩忽然指著掛布的影子,橋麵上的藍紫影正在慢慢重疊,像兩隻手在往一起握。林硯望著這一幕,忽然想起阿婆說過的話:“隻要心裡有橋,再遠的路都能走到。”
霜降那天,工坊舉辦了“彩虹宴”。長桌上擺滿了各地的吃食:越南的咖啡米糕、新疆的薰衣草饢、法國的藍布包裝甜點、內蒙古的奶藍饅頭,每個盤子裡都插著麵小藍旗,旗上的星芒對著中央的彩虹米糕,像無數顆星星圍著太陽。
修族譜的老先生帶來了本《虹譜》,裡麵記載著明清時青溪鎮的“七彩染布法”,說“虹色入布,能聚八方念想”。張母的後人帶來了個舊食盒,盒裡的藍布襯墊上,彩虹紋的針腳和《虹譜》的插圖分毫不差,像有人照著畫繡的。
“我祖母總說,食盒要墊彩虹布,”他笑著說,“這樣裝的吃食不會涼,就像有人在旁邊守著。”林硯嘗了口他帶來的桂花糕,甜香裡混著布的清,像把時光的味道裹在了裡麵。
宴會上,視頻裡的姑娘和法國漢學家的孫女視頻連線。兩個女孩舉著各自的彩虹米糕,對著鏡頭喊:“我們在同一片彩虹下!”青溪鎮的虹和法國的晚霞在屏幕裡重疊,像道跨越山海的橋,橋上飄著藍布和米糕的甜香。
福利院的男孩把自己的帕子送給越南阿姨。“這樣您就能看見彩虹了。”他認真地說,帕子的小洞剛好罩住阿姨頭巾上的星芒,像給星星戴了頂小帽子。越南阿姨把帕子係在竹籃把上:“我要帶著它走街串巷,告訴所有人,青溪鎮有座彩虹橋,橋上的星星會唱歌。”
大雪封山那天,孩子們在染坊的牆上畫了幅巨大的“世界彩虹圖”。青溪鎮的位置畫著最大的星,旁邊連著無數條彩色的線,通向每個有朋友的地方。“這是我們的念想地圖,”小姑娘指著越南的位置說,“隻要跟著線走,就能找到所有朋友。”
男孩在每條線上都畫了個小小的藍布帕子,帕子的洞對著每個朋友的星。“這樣我們的話就能傳過去了。”他輕聲說,筆尖的藍顏料在紅線上暈開,像朵小小的藍花,開在彩虹的脈絡裡。
林硯望著這幅畫,忽然覺得染坊變成了座彩虹的驛站,無數條溫暖的線從這裡出發,把藍布的軟、米糕的甜、草木的香,送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而那座石橋,就是驛站的門,門裡門外,都是笑著的臉、牽著的手、連著的心。
此刻的青溪鎮,藍靛草在雪地裡冒出點點綠,像剛睡醒的星星;晾布架上的彩虹掛布在風中獵獵作響,影子投在地上,像條流動的河;孩子們舉著彩虹米糕在石橋上奔跑,笑聲混著咖啡豆的叮當聲,像首沒有歌詞的歌。
它們都在說:彩虹橋永遠都在,隻要你心裡有念想,就能順著橋找到彼此。就像越南阿姨頭巾上的星芒,新疆女孩罐裡的蜜,視頻姑娘女兒辮梢的咖啡豆,還有男孩帕子上的小洞,都在同一片彩虹下,閃著同樣的光,永遠溫暖,永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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