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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5章 花釀時光裡的重逢(1 / 1)

處暑的月光淌進"三代花園"時,林小滿正在翻修外公留下的舊酒窖。撬開最後一塊鬆動的石板,發現底下埋著個陶甕,甕口封著的紅布上繡著並蒂梔子,正是外婆的針腳。解開紅布,醇厚的酒香漫出來,甕底沉著個小木盒,裡麵是三枚小小的酒杯,杯沿都刻著梔子花紋。

木盒的底層壓著張泛黃的紙條,是外公的筆跡:"1959年冬,與蘇兄約定,待婉卿六十壽辰,共飲此酒。今獨酌,替他滿上。"旁邊畫著三個斟滿的酒杯,像有人在時光裡,替缺席的人完成了約定。林小滿忽然想起母親說過,外婆六十歲生日那天,外公獨自在酒窖待了整夜,出來時眼眶通紅,手裡攥著這三枚酒杯。

白露那天,蘇同事帶著他的父親來訪,老人捧著個紅木盒,裡麵是蘇明遠的酒杯——與外公的三枚正好湊成一套,杯底刻著"1956年,與建國共置"。"太爺爺說這酒杯要等"家人齊了"才用,"老人摩挲著杯沿,"今天總算齊了。"

林小滿在陶甕裡舀出酒,斟在四枚酒杯裡。酒液晃動時,杯沿的梔子花紋仿佛活了過來,在月光下連成一片。父親舉杯敬向葉空:"爸,蘇先生,今天咱們終於能一起喝酒了。"酒入喉時,帶著梔子的清甜與沙棗的醇厚,像兩個男人的性情,在時光裡釀成了最和諧的滋味。

秋分時節,林小滿在整理蘇明遠的《酒經》時,發現夾著張酒方,是用梔子與沙棗共同釀酒的,旁邊卻有外公的批注:"加桂花可增綿柔,婉卿喜此味。"《酒經》最後一頁畫著個酒窖,角落裡堆著兩排酒甕,分彆貼著"蘇"和"趙"的標簽,像是兩個男人隔空規劃的藏酒處。

母親說:"你外公總在重陽節釀酒,說"蘇先生愛喝這口",釀好的酒一半存著,一半送給蘇先生的家人,說"讓他們也嘗嘗家鄉的味"。"林小滿望著酒方上的配比,忽然明白有些等待會變成壇中的酒,一個人在遠方寫下配方,一個人在故鄉按方釀造,連酒精度數都記得恰到好處。

寒露那天,社區舉辦"老味道市集",林小滿帶去了"雙花釀"和那套酒杯。展台上,四枚酒杯排成一排,杯沿的花紋連成完整的梔子,引來不少人駐足。有位老釀酒師說:"這酒杯是一套的,當年必是特意為四人所製,可惜少了一枚。"

林小滿忽然想起外婆的首飾盒裡,有枚銀質的小酒杯,是外公送的生日禮物,杯底刻著"婉"字。她把小酒杯添進去,五枚酒杯正好拚成一朵完整的梔子花,像時光用酒杯,拚出了最圓滿的重逢。

霜降前夜,孩子們在酒窖裡玩"藏酒遊戲",女兒從角落翻出個小陶甕,裡麵裝著些花瓣,是1957年的梔子與沙棗花,用紅布包著,上麵寫著"待重逢時釀"。父親說:"這是你外公和蘇先生埋的"許願酒",說等將來一家人團聚,就用這花釀酒。"

林小滿把花瓣撒進新釀的酒裡,孩子們圍著酒甕拍手,說"花在跳舞"。她望著浮動的花瓣,忽然看見時光裡的畫麵:1957年的深秋,兩個年輕人在酒窖裡埋下花包,說"等婉卿進門,等我回來,就釀這壇酒";而此刻,他們的後人正圍著新釀的酒,讓花瓣在酒液裡,完成那場遲到的重逢。

立冬那天,林小滿在整理外婆的食譜時,發現張用酒液寫的菜單,是"花釀宴"的做法,字跡遇熱才顯現:"蘇先生擅做梔子糕,建國擅做沙棗羹,合璧成宴,待家人齊。"旁邊有外公的批注:"已學會,待卿嘗。"

全家按著菜單做了頓"花釀宴",梔子糕的甜混著沙棗羹的香,像場跨越時空的家宴。女兒咬了口糕點,黏黏的甜裡帶著微醺的香,驚喜地喊:"爺爺奶奶也在吃吧?"林小滿望著餐桌上的五枚酒杯,忽然明白有些味道會變成重逢的密碼,一個人在紙上寫下菜譜,一個人在灶前認真學習,而此刻,這味道正從孩子們的舌尖,漫回最初的約定。

小雪那天,檔案館公布了批1958年的信件,其中有封蘇明遠寫給外公的信,說:"聽聞婉卿懷孕,甚為歡喜。我寄回的酒曲你收好,待孩子滿月,咱們用雙花釀做滿月酒。若我不歸,便請你替我多喝幾杯。"

信的末尾畫著五個酒杯,杯口都畫著梔子花紋。林小滿把信與外公的酒窖清單放在一起,發現母親滿月那天,清單上記著"釀雙花釀,備五杯",旁邊畫著五個對勾,像是替蘇先生,也替未到場的親人,喝完了那杯滿月酒。

大雪前夜,"三代花園"的酒窖裡點起了燈籠,街坊們聚在一起喝"雙花釀",吃"花釀宴"。陳爺爺喝多了,說起當年的事:"你外公總在酒窖裡擺五套餐具,說"蘇先生和他兒子,還有婉卿,都是家裡人",逢年過節就擦得乾乾淨淨,像等人回來吃飯。"

林小滿望著搖曳的燈籠,忽然想起外婆日記裡的話:"阿元總在酒窖裡自言自語,說"蘇兄,這酒你得嘗嘗",說完就倒兩杯酒,一杯自己喝,一杯灑在地上。"原來有些重逢從不需要在場,一個人在遠方惦記,一個人在故鄉等待,連酒液裡都帶著彼此的溫度。

冬至那天,林小滿在酒窖的石壁上,刻下了新的字跡:"2025年冬,蘇明遠、趙建國、婉卿及後人,於花下重逢,以酒為證,以花為媒,此後歲歲相聚,永不分離。"

她把五枚酒杯擺在刻字前,夜風從窖口吹進來,酒杯輕輕碰撞,像有人在低聲碰杯。林小滿忽然看見時光裡的酒杯在空中相碰,蘇先生的酒敬向西北,外公的酒敬向江南,而此刻的酒正落在孩子們的杯裡,讓那些藏在酒液裡的愛,繼續在歲月裡重逢,像場永遠不會結束的家宴,連酒香都帶著梔子花開的甜。

窗外的雪落在"三代花園"裡,像給這場跨越歲月的重逢,蓋上了層溫柔的印。林小滿知道,這就是最好的後續——用花釀的時光,讓從未謀麵的親人在酒裡相聚;用花開的約定,讓不同時代的牽掛在這裡重逢。而那些藏在酒杯裡的名字,那些寫在石壁上的約定,都在時光裡,變成了最溫暖的重逢記憶,永遠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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