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晨霧漫進“三代花園”時,林小滿在翻修外公的老衣櫃時,發現底板夾層裡藏著個木匣,裡麵是兩本線裝的《花譜家乘》。一本封麵寫著“蘇”,記著沙棗的培育心得;一本寫著“趙”,錄著梔子的養護訣竅。最末頁卻共用一頁紙,是蘇明遠與趙建國的合筆:“兩姓花事,一脈相承,此後花葉相扶,家脈永續。”
紙頁邊緣粘著片乾枯的“長情花”花瓣,正是外公培育成功那年留下的。母親說:“這是1980年的花,你外公特意壓在兩本家乘中間,說‘從今天起,花不分蘇趙,家不分彼此’。”林小滿輕撫著泛黃的花瓣,忽然看見時光裡的畫麵:兩個男人在燈下合寫家乘,筆尖在紙麵相碰時,落下一點墨痕,恰好成了花瓣的花蒂,讓兩姓的字,在紙上結了果。
小寒那天,《花譜家乘》裡掉出張折疊的紅紙,是1985年蘇家與趙家後人的認親帖,上麵寫著“以花為媒,認親結友,此後逢年過節,共賞花開”。帖的角落蓋著兩個朱印,“蘇”印的邊框是沙棗枝,“趙”印的邊緣是梔子葉,合在一起正好是朵完整的花。
女兒指著印紋笑:“這是花做的印章呀!”林小滿把認親帖夾回家乘,發現1986年的記錄裡,果然記著“蘇家送沙棗蜜,趙家贈梔子醬”,旁邊畫著兩個相碰的碗,像兩家人的情誼,在碗沿相觸時,漾出了甜。原來有些家脈會借花認親,讓兩個姓氏在花香裡,慢慢變成血脈相連的親人。
大寒時節,林小滿在整理蘇明遠的《家乘補遺》時,發現夾著張手繪的家族樹,樹乾是沙棗與梔子的纏繞藤,枝椏上寫著兩姓後人的名字,最末端畫著個小小的問號,像在盼著新的名字添上。補遺裡寫著“家族如藤,需相互攀扶,方能向上”,旁邊有外公的批注:“已添三代,藤漸粗,花漸繁。”
父親說:“你外公每年都要在家族樹上添新名字,說‘蘇兄要是看見,定會說我們沒辜負他’。”林小滿望著畫中纏繞的藤蔓,忽然想起外婆的話:“你外公總把蘇家孩子的名字,寫得離趙家孩子近些,說‘這樣看著親’。”原來有些家脈會被畫在紙上,讓兩個家族的名字,在藤蔓間越纏越緊,連筆畫都帶著相扶相持的暖。
立春那天,“三代花園”的家族樹前擺了張長桌,蘇趙兩姓的後人聚在一起,給新出生的孩子取名。蘇同事的小孫女取了“蘇梔”,林小滿的侄子叫了“趙棗”,名字裡都嵌著對方的花。孩子們把名字寫在紅紙上,貼在家族樹的新枝上,風過時紙張輕晃,像新的枝芽在紙上抽條。
陳爺爺看著熱鬨的場麵歎道:“這就是最好的家脈,你外公當年總說‘花要雜著種才好看,人要混著親才熱鬨’。”他從懷裡掏出本舊相冊,裡麵是1990年兩家人共賞花的照片,蘇家孩子抱著趙家的梔子,趙家孩子舉著蘇家的沙棗,笑得像枝並蒂花。原來有些家脈會在笑聲裡生長,讓不同姓氏的孩子,在同一個花園裡,認了彼此做親人。
雨水那天,檔案館公布了批1957年的家信,其中有封蘇明遠寫給家人的信,說“建國弟待我如手足,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待歸時,定要讓兩姓孩子,同認一花為親”。信的末尾畫著兩個牽手的孩子,手裡各舉著一朵花。
林小滿把信與外公的《訪客記錄》放在一起,發現1958年的記錄裡,記著“蘇家兄嫂來訪,帶沙棗十斤,婉卿做了糕,孩子們同吃同玩”,旁邊畫著個大大的笑臉,像外公在替蘇先生,給信裡的畫麵添了個圓滿的結尾。原來有些家脈的種子,早在當年就被埋下,一個人在遠方盼著認親,一個人在故鄉招待親人,連信裡的畫,都在現實裡開了花。
驚蟄時節,林小滿在整理外婆的《待客食譜》時,發現夾著張特殊的菜單,是“兩姓合宴”的做法:“前菜用梔子拌沙棗,主菜做沙棗燉梔子雞,甜點上雙花糕,讓席上之人,分不清哪口是蘇,哪口是趙。”菜單的空白處有外婆的批注:“蘇家孩子愛吃甜,多加兩勺沙棗蜜;趙家孩子喜花香,糕上多撒梔子粉。”
全家按著菜單做合宴時,女兒偷偷把兩種花的粉末混在一起,說“這樣花就分不清自己是誰家的了”。林小滿看著盤中交融的花色,忽然想起外公的話:“最好的家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這花,早分不清誰是梔子,誰是沙棗。”原來有些家脈會變成舌尖的味道,讓兩姓的習慣在味蕾裡,慢慢融成一味。
春分那天,“三代花園”的竹架上掛滿了兩姓後人做的“花脈風鈴”,用沙棗枝與梔子木拚接而成,風吹過時,發出“蘇蘇”“趙趙”的聲響,像兩個姓氏在風中對答。蘇同事的父親指著風鈴笑:“這叫風鈴傳家,你外公當年做的風鈴,現在還掛在老宅呢。”
林小滿在整理風鈴時,發現個最舊的風鈴上,刻著“1960”的字樣,鈴舌是兩朵焊接的花,一朵梔子,一朵沙棗,碰撞時發出的聲音格外清亮。她忽然明白有些家脈會變成會響的信物,讓兩個姓氏在風裡,說著跨越時光的家常,連鈴聲都帶著彼此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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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掃墓時,兩姓後人同去祭拜蘇明遠與趙建國,孩子們在兩座墓碑間種了株“長情花”,說“要讓太爺爺們的根,在土裡也握著手”。林小滿看著花苗在風中搖晃,忽然發現兩座墓碑的朝向,都對著“三代花園”的方向,像兩位老人在地下,仍望著兩姓後人相聚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蘇同事的父親說起往事:“你外公臨終前說,要把他葬在蘇先生旁邊,說‘這樣能看著孩子們親如一家’。”林小滿望著車窗外掠過的花田,忽然想起家乘裡的話:“家脈不在墳塋,而在人心,隻要後人記得相扶,花便不會謝,家便不會散。”
穀雨那天,林小滿在樟木箱裡添了本新的《花譜家乘》,封麵是兩姓後人的全家福,最前排的孩子們舉著“蘇梔”“趙棗”的名字牌,笑得像春日的花。她在扉頁寫下:“蘇趙兩姓,因花結緣,以情為脈,今續家乘。願此後孩子認花為親,後人以和為貴,讓花痕續就的家脈,在歲月裡愈發繁茂。”
她把新舊家乘並排放在一起,最末頁的合筆在燈光下連成一線,像兩姓的家脈,在紙頁上完成了接力。窗外的“長情花”開得正盛,花瓣上的紋路交織如網,像無數個名字在花脈裡,長成了密不可分的整體。
林小滿望著花叢裡追逐嬉戲的孩子——他們喊著彼此的乳名,分享著同一袋花籽,早已分不清誰是蘇家誰是趙家。她忽然明白,這就是最好的後續:花痕續就的家脈,從不是冰冷的族譜,而是讓兩個家族的愛,在孩子的笑聲裡繼續生長;讓前人的牽掛,在後人的相扶裡變成日常;讓那些藏在花裡的約定,最終長成血脈相連的溫暖,讓家的脈絡,永遠向著陽光,永遠帶著花香。
夜風穿過花園,帶來混合著兩姓故事的芬芳,新的《花譜家乘》在燈下輕輕翻動,像在對所有家人說:“家脈不斷,花葉相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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