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學的紫藤蘿爬滿教學樓時,林硯之正在整理新收到的信件。來自全國各地的信封堆成小山,最厚的那封貼著雲南的郵票,信封上畫著小小的向日葵,是母親的筆跡。展開信紙的瞬間,紫藤蘿的香氣漫進窗來,混著字跡裡的溫暖:“之之,雲南的孩子們學會了用鋼筆寫信,第一封就寄給了你,說想知道林叔叔當年是怎麼保護證據的。”
信紙間夾著張照片。雲南小學的教室牆上,貼滿了孩子們畫的“正義故事”,其中一幅畫著穿警服的男人蹲在草垛後,遠處是正在蓋的教學樓,旁邊歪歪扭扭寫著“1988年的春天”。畫的右下角,有個稚嫩的簽名:“小向日葵”,正是母親資助的那個孤兒。
“林老師,普法課要開始啦!”三年級的語文課代表跑進來,辮子上彆著紫藤蘿花,“趙老師說今天帶了神秘嘉賓。”她手裡捧著個鐵皮盒,裡麵裝著孩子們收集的“英雄信物”——褪色的紅領巾、修好的鉛筆刀、用了多年的橡皮擦,每個物件下麵都壓著張小紙條,寫著它背後的故事。
林硯之跟著她走進操場時,忽然愣住了。趙峰正站在升旗台旁,身邊的老人拄著拐杖,鬢角的白發在陽光下泛著銀光,耳後那顆朱砂痣被歲月打磨得愈發溫潤——是從雲南趕來的陳校長,母親的姐姐。她手裡捧著個紅布包,包著的東西在陽光下透出金屬的光澤。
“孩子們,今天我們要揭曉個秘密。”陳校長的聲音帶著雲南口音,卻像春風般溫柔,“1987年那個雨夜,保護證據的不隻是林叔叔,還有很多像你們一樣勇敢的人。”她掀開紅布,露出枚鏽跡斑斑的警徽,警徽背麵刻著個“陳”字——是老陳當年丟失的那半枚,原來被她撿去了。
操場邊的紫藤蘿架下,老陳正坐在輪椅上笑,護工在旁邊給他剝橘子。老人的目光落在警徽上,忽然朝林硯之眨了眨眼,像個分享秘密的孩子。林硯之忽然想起醫院的那盒遺物,父親的工作證裡,除了鋼筆帽,還有半張撕碎的照片,上麵的人舉著警徽,背景正是1988年的希望小學。
“這枚警徽拚起來,就是完整的正義呀。”陳校長將兩半警徽合在一起,嚴絲合縫的瞬間,孩子們發出驚呼。陽光穿過警徽的紋路,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普法課的主題是“平凡人的勇氣”。趙峰給孩子們講了1990年那場火災,他如何抱著錄像帶衝出火場,眉骨的疤痕在講述時微微發紅:“當時我想著,就算被燒死,也要讓這些證據留下來,因為那是林叔叔用命換來的。”他忽然指向台下,“那位張阿姨,當年隻是個小學生,卻敢把賬本藏在書包裡,躲過壞人的搜查。”
張嵐笑著站起來,手裡舉著那支舊鋼筆:“這是陳校長送我的,她說遇到困難時,就想想鋼筆尖的方向——永遠要朝著真相。”她從包裡取出本法律手冊,“現在這本手冊有了新故事,上周咱們學校的孩子們用它幫鄰居解決了宅基地糾紛,這就是最好的傳承。”
課後,林硯之在紫藤蘿架下整理孩子們的“英雄信物”。最小的那個男孩踮著腳,把自己的鐵皮青蛙放進盒裡:“這是趙老師修好的,他說勇敢不隻是打架,還包括幫彆人修東西。”他指著青蛙底座的刻字,“趙老師說這是‘1987年的手藝’,和當年修課桌的方法一樣。”
暮色降臨時,林硯之收到老陳的短信。老人今天出院,護工拍了張他在希望小學門口的照片,輪椅旁放著那盆雲南寄來的向日葵,花盤正朝著教學樓的方向。配文寫著:“你父親說過,春天是用來播種的,不是用來懷念的。”
林硯之忽然想起父親的筆記本。最後一頁沒有字跡,隻有片乾枯的紫藤蘿花瓣,夾在1988年4月的日期旁。她曾以為那是隨手夾的,現在才明白,那是父親看著學校裡的第一株紫藤蘿開花時,悄悄留下的春天。
第二天清晨,林硯之在操場邊種下新的紫藤蘿苗。趙峰幫她扶著樹苗,張嵐在旁邊鬆土,陳校長撒下花肥,老陳坐在輪椅上指揮:“往左點,當年你父親就喜歡在這兒看書。”孩子們圍著樹苗唱歌,歌聲裡混著紫藤蘿的香氣,像個溫柔的約定。
樹苗栽好時,林硯之將那枚完整的警徽掛在枝頭。陽光穿過警徽的紋路,在地上拚出個小小的“林”字,與父親工作證上的標記一模一樣。她忽然明白,所謂傳承,不是把往事鎖進博物館,而是讓那些勇氣與善良,像紫藤蘿一樣,在新的土壤裡紮根、開花。
雲南的來信越來越多。孩子們在信裡說,他們學會了用鋼筆寫舉報信模板,說要像林叔叔那樣保護弱小;母親寄來照片,說趙峰在雲南蓋了新的圖書館,裡麵專門設了“正義書架”,擺滿了老陳寄去的刑偵故事;張嵐發來消息,說1987年的案子被編成了普法劇,下周要在希望小學首演,讓她一定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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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演那天,操場被孩子們布置成了劇場。舞台背景是孩子們畫的1987年雨夜,穿警服的小演員舉著用硬紙板做的“證據袋”,躲在草垛後麵,眼神裡滿是認真。當“壞人”衝上台時,台下的孩子們齊聲喊:“保護證據!”聲音清亮,像穿越時空的回響。
演出結束後,林硯之收到了份特彆的禮物。孩子們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支嶄新的鋼筆,筆帽上刻著“希望小學”四個字。代表給她戴鋼筆時,眼裡閃著光:“林老師說過,鋼筆不隻是寫字的,還能寫下真相。”
夕陽西下時,林硯之站在紫藤蘿架下。新栽的樹苗已經抽出嫩芽,掛在枝頭的警徽在晚風裡輕輕搖晃,像在訴說未完的故事。她摸出手機,給遠方的人們發了條消息,附上了張照片:希望小學的孩子們舉著那支新鋼筆,在陽光下笑得燦爛,背景裡的紫藤蘿開得正好。
消息發出的瞬間,回信接踵而至。母親說雲南的向日葵開了,孩子們正在花田裡寫生;趙峰說圖書館的書架擺滿了,下周要帶孩子們來希望小學交流;張嵐說普法劇要去彆的學校巡演,讓更多人知道平凡人的勇敢;老陳發來段語音,聲音裡帶著笑意:“你父親要是看到這場景,肯定會說,這才是最好的春天。”
晚風吹過紫藤蘿架,花瓣簌簌落下,像場溫柔的雨。林硯之握緊了那支新鋼筆,筆尖在暮色裡閃著光。她知道,這場跨越三十多年的接力,還在繼續——從1987年的雨夜到今天的陽光,從父親的鋼筆到孩子們的鐵皮盒,從藏在陰影裡的堅守到陽光下的傳承,每個春天都在長出新的希望。
而她,會帶著這支鋼筆,帶著那些溫暖的故事,繼續走下去。就像紫藤蘿會爬滿整座教學樓,那些關於正義與善良的種子,也會在更多人的心裡,開出春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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