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第三小隊正在深入勘察。”林夏壓了壓頭盔耳麥,靴底碾碎的熒光苔蘚在地麵留下淡綠痕跡。她舉著光譜掃描儀橫掃前方,全息投影裡的星圖正與實地地形逐點吻合——二十年前聯邦檔案標注的“生態核心區”,此刻正被一片半枯的香樟林占據,樹乾上的彈孔與燒灼痕跡清晰可見。
隊員阿哲突然指著掃描儀驚呼:“隊長,地下三米有金屬反應,形狀像是……星圖數據庫的服務器!”林夏示意隊員警戒,自己則用激光匕首剖開腐殖層。鏽蝕的合金外殼上,“聯邦生態研究所”的徽章被彈片劃得殘缺,卻仍能辨認出環繞徽章的橄欖枝圖案。
“這不是廢棄,是屠殺。”林夏撫摸著外殼上的彈道凹痕,掃描儀顯示內部仍有微弱能量波動,“二十年前的‘生態崩潰’報告,根本是偽造的。”她想起祖父失蹤前最後一條加密信息:“星軌不會說謊,謊言在數據裡藏不住。”當時聯邦殖民局判定他因“研究失敗精神失常”,如今看來,那是對知情者的清洗。
醫療帳篷裡,蘇醒的老人終於說清了真相。他是當年的觀測員周明遠,二十年前殖民局為掩蓋非法采礦計劃,用凝固汽油彈焚毀了整個保護區,對外宣稱“生態循環鏈斷裂”。“我們提前把真實數據分成七份,藏在不同的監測站。”老人咳著血沫指向星圖,“香樟樹能吸收輻射,薄荷能淨化土壤,它們是活的監測器……”
林夏突然注意到老人手腕上的銅製手鏈,鏈墜是片鏤空的香樟葉,與祖父留下的遺物一模一樣。“你認識林深研究員嗎?”她解下自己的手鏈,兩片葉墜拚在一起,恰好組成完整的星軌圖案。老人渾濁的眼睛驟然發亮:“他是隊長!他說要讓真相順著星軌回家,讓後人知道這裡曾有多美……”
“警告!檢測到高能量反應接近!”阿哲的喊聲刺破帳篷。林夏衝出帳篷,隻見三架殖民局的戰機正掠過峽穀,機翼下的轟炸標識閃著紅光。“他們知道我們找到了數據。”她迅速啟動服務器的緊急傳輸程序,“阿哲帶老人去二號撤離點,我啟動自毀裝置掩護。”
服務器的全息投影在香樟林上空展開,二十年前的生態影像流淌而出:成群的藍羽鳥掠過溪流,透明的魚群穿過熒光水草,研究員們在薄荷田裡記錄數據,祖父站在鏡頭前笑著揮手:“給未來的信,就藏在年輪裡。”這些畫麵與眼前的焦土重疊,像把鈍刀反複切割著心臟。
戰機的炮火呼嘯而來時,林夏正將最後一塊數據芯片塞進香樟樹的樹洞裡。樹乾上的年輪在炮火震波中簌簌作響,她突然讀懂了祖父的用意——這些樹的基因序列裡,早已刻滿了采礦汙染的證據。殖民局可以焚毀建築,卻燒不掉樹裡的記憶。
“數據傳輸完畢!”耳麥裡傳來阿哲的歡呼。林夏看著服務器在爆炸中化為碎片,轉身衝向隱藏的逃生通道。途經周明遠當年的觀測站時,她在廢墟裡發現了個鐵皮盒,裡麵是本泛黃的日誌,最後一頁貼著張合影:祖父、周明遠,還有其他五位研究員,每個人胸前都彆著薄荷徽章,背景是鬱鬱蔥蔥的香樟林。
撤離飛船衝破大氣層時,林夏打開了完整的星圖數據。全息投影裡,七處監測站的坐標連成北鬥七星,每顆“星”都在播放不同的證據:采礦許可證上的偽造簽名、汙染超標的水樣報告、殖民局高層的通話錄音……最震撼的是段視頻,記錄著戰機投彈時,研究員們手拉手站在香樟林前,像在用身體築起人牆。
“聯邦議會緊急通知!”公共頻道突然切入議會發言人的聲音,“殖民局非法采礦及屠殺研究員案已立案,感謝匿名者提供的關鍵證據……”林夏望向舷窗外,被轟炸的峽穀裡,熒光苔蘚的綠光正成片亮起,像無數星星從土裡鑽出來。周明遠顫巍巍地說:“它們在回應數據,這是生態在宣布重生。”
三個月後,林夏帶著新的研究隊重返幽穀。香樟林的焦木旁冒出了嫩綠的新芽,薄荷草順著彈坑蔓延,周明遠種下的第一株幼苗上,掛著塊木牌:“林深小隊,永不解散。”阿哲在溪水裡發現了透明的魚卵,掃描儀顯示它們的基因已完全淨化。
“隊長,議會要給你授勳。”阿哲遞過通訊器,屏幕上是聯邦最高榮譽勳章的圖案。林夏卻搖頭指向天空,新繪製的星圖上,幽穀被重新標注為“生態保護區”,旁邊用小字寫著:“紀念那些讓星軌回歸真理的人。”
她將祖父和周明遠的銅葉手鏈掛在最高的香樟樹上,風穿過鏈墜,發出清脆的響聲,像無數聲音在說“歡迎回家”。遠處的監測站裡,新的研究員正在調試設備,他們的胸前,都彆著薄荷形狀的徽章。
林夏知道,這場跨越二十年的接力還沒結束。那些藏在年輪裡的真相,那些刻在星軌上的信念,終將像香樟樹的根係,在這片土地上紮得更深,讓每個仰望星空的人都記得:有些光,就算被濃煙遮蔽,也會順著時光的軌跡,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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