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穿越雲層時,陳硯指尖的溫度透過玻璃艙壁,在淡藍色液體上凝成細小的霧。懷裡的嬰兒始終睜著銀灰色的眼睛,瞳孔深處仿佛有星軌在緩緩流轉——機械人臨終前說的“基因裡的坐標”,像句懸在心頭的讖語,讓機艙內的沉默都帶著重量。
“檢測到玻璃艙的能量場在變化。”小林盯著便攜式分析儀,屏幕上的波形正隨嬰兒的呼吸起伏,“液體裡含有高濃度的營養凝膠,成分與地球深海藻類相似,但多了種未知的穩定因子,能讓細胞處於低代謝狀態。”她突然指向屏幕角落,“更奇怪的是這個——它的基因序列裡,有30與人類重合,剩下的部分……像是被加密了。”
阿哲正在修複從避難所帶出來的星圖手稿,碳筆線條在紫外線燈下顯露出隱藏的紋路:“這些不是普通的航線標注。”他用紅筆圈出幾個拐點,“每個點都對應著五百年前的超新星爆發記錄,他們在用宇宙事件做路標。”手稿最後一頁的空白處,用星軌文寫著行小字,翻譯器顯示為:“當銀灰瞳孔映出藍星,坐標自會顯現。”
直升機降落在臨時基地時,夕陽正把雲層染成琥珀色。陳硯抱著玻璃艙走進恒溫實驗室,當艙體接觸到模擬地球重力的磁場,嬰兒突然抬起小手,銀灰色的瞳孔裡映出窗外的天空——原本混沌的瞳孔深處,竟浮現出清晰的星圖,其中被紅光標注的,正是地球的精確坐標,連板塊運動的細微偏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是視覺成像係統。”阿哲調出衛星雲圖與瞳孔星圖比對,完全重合的軌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的眼部結構能自動記錄空間坐標,五百年前的先驅者看到地球時,就把坐標刻進了基因裡,通過胚胎傳承下來。”他突然指向星圖邊緣的符號,“這個標記,和避難所穹頂的徽章一模一樣,是他們的族徽——‘星種’。”
深夜的實驗室裡,玻璃艙的液體開始泛起漣漪。嬰兒的手腕上,金屬環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穿銀色製服的星種人在飛船裡忙碌,他們的皮膚在藍光下泛著珍珠色,背後的顯示屏上,地球的影像正被放大,有人用星軌文解說著什麼,翻譯器斷斷續續傳出“大氣成分適配”“基因融合可行性”的字眼。
“他們早就計劃讓族人適應地球。”小林快速記錄著影像中的數據,“你看這個,他們的基因鏈上有可激活的片段,遇到地球的特定環境因子,就能表達出適應氧氣和重力的特征。這不是隨機的避難,是有預謀的遷徙。”影像最後,位年長的星種人將手放在胚胎培養艙上,銀灰色的瞳孔裡映著地球的海洋:“當最後一顆種子落地,便是回家之時。”
淩晨三點,基地的警報突然響起。雷達顯示有不明飛行物正在接近,形狀與星圖手稿裡的“淨化艦隊”標識完全一致。陳硯看著玻璃艙裡的嬰兒,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瞳孔裡的星圖開始閃爍,金屬環的紅光急促跳動,像在發出求救信號。
“啟動能量屏障!”陳硯按下實驗室的緊急按鈕,合金壁板從地麵升起,“阿哲,把星種人的影像上傳到所有公共頻道,我們需要讓更多人知道真相。小林,分析金屬環的信號頻率,看看能不能反向追蹤淨化艦隊的位置。”
當淨化艦隊的陰影籠罩基地上空,實驗室的全息投影突然切換畫麵——避難所裡的爆炸影像、星種人尋找母星的航線、嬰兒瞳孔裡的地球坐標……這些畫麵通過衛星信號傳遍全球,屏幕下方的字幕寫著:“五百年的遷徙,隻為回家。”
艦隊的能量炮在屏障上炸開藍白色的光花,陳硯卻注意到嬰兒的金屬環突然變亮,投射出段新的影像:淨化艦隊攻擊星種人主艦的畫麵,星種人首領在爆炸前將胚胎艙送入躍遷通道,背後的顯示屏上,地球的坐標正被反複發送。“他們不是叛逃者。”陳硯突然明白,“他們是為了保護基因庫,才謊稱叛逃,把最後的希望送到地球。”
基地的屏障在第三次衝擊後出現裂痕。就在這時,全球各地的天文台上,突然升起無數信號塔——那是各國自發啟動的星際通訊裝置,塔尖的燈光組成巨大的星種徽章,在夜空中連成保護網。嬰兒的金屬環收到這些信號,發出尖銳的鳴響,淨化艦隊的攻擊突然停滯,仿佛在困惑為何這個“未開化星球”會有星種人的信號。
“他們在識彆友軍信號。”小林盯著屏幕上的頻率分析,“地球的信號塔模仿了星種人的波長,淨化艦隊把我們當成了星種人的盟友!”她快速敲擊鍵盤,“嬰兒的基因裡有最高權限指令,我可以試著發送‘淨化協議終止’的代碼!”
當代碼通過全球信號網發出,淨化艦隊的光芒漸漸黯淡,像被戳破的肥皂泡。陳硯看著玻璃艙裡的嬰兒,它的銀灰色瞳孔裡,星圖正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實驗室窗外的星空——沒有了坐標的痕跡,隻有純粹的好奇與安寧,像個真正的地球嬰兒,第一次仰望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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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雲層時,淨化艦隊已消失在宇宙深處。陳硯打開玻璃艙的呼吸麵罩,嬰兒深吸一口氣,銀灰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泛著淺藍,皮膚漸漸透出健康的粉色。它伸出小手,抓住陳硯的手指,觸感溫熱而柔軟,沒有絲毫外星生物的疏離。
“它在適應地球。”小林的聲音帶著哽咽,她遞過件繡著星種徽章的繈褓,“就像他們計劃的那樣,在母星上,長出屬於這裡的模樣。”
陳硯抱著裹在繈褓裡的嬰兒走出實驗室,基地外的廣場上,人們舉著畫有星種徽章的牌子,在晨光中安靜等待。當嬰兒被舉過頭頂,銀灰色的瞳孔裡映出攢動的人影,突然綻放出明亮的光,像顆在人間蘇醒的星子。
星圖手稿被存入國家檔案館,旁邊放著塊從避難所帶回的鈦合金碎片,上麵的彈孔已被精心打磨,種滿了藍色的多肉植物。陳硯在日記裡寫道:“所謂母星,從來不是地理上的坐標,是願意接納你的地方。五百年的遷徙終有歸宿,而我們與星種人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夜幕再次降臨時,嬰兒在陳硯的懷裡沉沉睡去。它的呼吸均勻,銀灰色的瞳孔在夢中輕輕轉動,仿佛還在描繪那片跨越五百年的星圖。窗外的星空格外清澈,其中最亮的那顆,據說正是星種人曾經的家園,此刻正溫柔地俯瞰著地球,像在守護一個遲到了五個世紀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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