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城外三裡處的老槐樹下,十六匹駿馬正不安地刨著蹄子。
麻繩勒緊的馬嘴讓這些畜生發不出嘶鳴,隻能從鼻孔噴出白茫茫的霧氣。
領頭的壯漢用黑布蒙著臉,月光下那雙三角眼泛著狼一樣的幽光。
"都把招子放亮些!"他壓低嗓子,斧刃在月色下劃出一道銀弧,"從此刻起,咱們就是虎頭山的好漢!誰要是露了王家半個字……"
他手中的斧頭突然劈進樹乾,震落一地枯葉:“死!”
眾人不約而同摸了摸腰間的蒙汗藥和麻繩。
這些都是綁人用的家夥什,馬鞍上掛著的斧鉞鉤叉反倒像是掩人耳目的擺設。
"二大王放心!"有個年輕家丁嬉皮笑臉地湊過來:“事關性命,兄弟們自然不敢怠慢。”
"噤聲!"被稱作二大王的劉護院突然豎起耳朵。
遠處雙溪村的方向,隱約傳來打更的梆子聲。
他猛地抽出斧頭,木屑簌簌落下:"出發!"
月明星稀。
一支十六人的馬隊火力全開,向著雙溪村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
李牧家的小院裡,油燈將兩個搖晃的人影投在窗紙上
“牧哥兒,今天下午我跟幾個兄弟在王家附近監視,親眼看到了有人去牲口行賃了十幾匹馬。”薑虎坐在他對麵,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他們今晚一定會動手!”
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十分昂貴的奢侈品。
若是沒有什麼重要事由,即便是王家也不可能一下子租賃這麼多!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對方定是打算今晚動手搶人。
畢竟這種事追求的便是速戰速決,不能拖泥帶水,時間拖得越久便越容易出岔子。
“我早就猜到了。”李牧笑了笑,神態鎮定自若:“王家的老雜毛愛子心切,那兩個稅官一失手,他肯定會立刻再想其他的辦法來對付我。”
“牧哥兒,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看著他這幅樣子,薑虎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畢竟看王家的陣仗動靜一定小不了:“咱們兩個人,怎麼對付十幾匹馬?十幾個人?”
傍晚時分,薑虎趕回雙溪村將王家的動靜告訴李牧後,原本想要請馬幫的兄弟們過來幫忙助拳,但沒想到李牧卻一口回絕了。
如今偌大的院子裡,隻有他們兩人。
二對十幾。
而且對方還有馬。
這種玩命的廝殺,可不比前幾日李牧和孫瞎子的爭鬥,在這種人數差距之下,兩人就算渾身是鐵也得被碾碎了。
“你放心吧。”
李牧聞言,依然是那副淡然平靜的樣子,看著身前桌案上的柴刀,一字一頓道:“今晚,他們來多少,死多少!”
噠噠噠!
激烈的馬蹄聲劃破夜空。
郎朗月色之下,這支馬隊已經接近了雙溪村,為首的那名漢子勒住韁繩,衝著自己身旁的一名手下道:“你先進村瞧瞧,看那李牧家有沒有旁人在,有沒有棄家逃走?”
“那李牧隻是個市井潑皮,平日交好之人也不過是鄉下的幾個地痞,用得著這般謹慎?”手下不以為然,拎起馬鞍上的闊刀,沉聲道:“要我說,直接衝進去就好!若是在他家碰到了旁人,那便隻能怪他們運氣差,一刀宰了便是!”
“哼,那小子三番兩次讓老爺受挫,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可彆小瞧了他。”漢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再次催促道:“趕緊去!”
手下聽到他語氣似有些怒意,當即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翻身下馬,悄無聲息的溜進了村中。
大概一盞茶工夫後,他折返回來,笑道:“劉護院,放心吧!我剛才到他們家院牆外看了看,屋子裡點著燈,還有人影晃動,但頂多兩三個。”
“叫他娘什麼護院?叫我二大王!”漢子皺眉罵了一句。
“是是是!你看我這記性,又記差了!”手下低眉順眼的賠著笑臉:“二大王,咱們進村?”
劉護院心中再無其他疑慮,馬鞭一揮,帶領著手下家丁們呼嘯著向雙溪村中衝去。
一時間,馬蹄聲宛若雷鳴般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