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隻是聽人提起過。”李牧指尖輕叩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恰好春意坊缺個賬房先生……”
範文斌聞言哈哈大笑:“那窮酸書生迂腐得很,怕是連算盤都打不利索!”
他拍著胸脯道,“我漕幫有幾個老賬房,明日就遣一個來。”
“這倒不麻煩範兄了。”李牧端起茶盞,氤氳熱氣模糊了他的神情。
待範文斌一行人離去,李牧獨坐太師椅中。
燭火將他緊鎖的眉頭投在牆上,形成一道深深的溝壑。
“窮書生……”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扶手上雕琢的虎頭。
城南破屋內,油燈如豆。
程雲飛正伏案疾書,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朽木門板被人一腳踹開。
冷風卷著枯葉灌入,吹得書頁嘩啦作響。
“程書生!”沙啞的聲音像鈍刀刮骨。
許掌櫃攙著個駝背老者邁進門檻,身後還跟著幾個彪形大漢。
老者渾濁的眼珠在油燈下泛著詭異的黃光,活像頭夜行的老狼:“那小丫頭,到手了麼?”
程雲飛慌忙起身,衣袖帶翻了硯台。
墨汁在破桌上蜿蜒如蛇,浸透了他剛寫就的文章。
見到幾人闖入,程雲飛慌忙站起身來,磕磕巴巴道:“幾位掌櫃,我……我已經按照你們的吩咐和李姑娘結識,她也對我頗有好感。”
“頗有好感?”老者語氣變得有些發冷:“僅此而已?”
程雲飛緩緩點頭。
老者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油燈火苗劇烈搖晃。
“兩天了!就這點進展?”他猛地揪過程雲飛包紮得像粽子的手,“今日這場英雄救美,白演了?”
程雲飛臉色煞白:“她見我受了傷,倒是頗為關心,還親自送我回家,但……”
“蠢貨!”老者一口黃牙咬得咯咯響,“既到了你屋裡,為何不直接將她抱到炕上?”
他做了個下流手勢,“女人嘛,破了身子自然就認命了!”
程雲飛汗如雨下。
他這一生飽讀聖賢書,替這些人做事,去算計一個無辜姑娘已經算是違背了本心。
而仗著姑娘對自己的好感,強行做這等事……
他實在有些不忍。
“難道到了這一步,你還堅守著什麼“君子固窮”的念頭?”老者伸手入懷,掏出一張契約,陰森冷笑道:“瞧,這可是你自己親手簽下的文書,為了鄉試向我借銀五十兩。”
“如今利滾利,已經到了一千二……”
“若是此事辦不成,我將文書遞交到衙門,你還想科考,出人頭地?嗬嗬,恐怕連小命都不保!”
程雲飛挺拔的腰身驟然間塌了下去,就像是被人打斷脊梁的老狗。
“明日,我再配合你演上一出戲……你須把握住這個機會。”老者將文書收回懷中,麵無表情道:“若是還不成,你便去大牢裡過下半輩子吧。”
咣當!
大門關閉。
幾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程雲飛一屁股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