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意坊時,天色已近黃昏。
院門剛被推開,一群女眷便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她們七嘴八舌地詢問著漢子們在大牢裡的遭遇,有人甚至紅了眼眶,偷偷用袖子抹著眼淚。
“官差沒打板子吧?”
“聽說東家都被抓了,我們嚇得連飯都吃不下……”
“街坊們都說當街行凶是要流放充軍的,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麵對眾人關切的詢問,李牧隻是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說是當初獻上的熊膽救了曹縣令千金的命,這才換來幾分薄麵。
女眷們聽了,頓時恍然大悟,臉上擔憂的神色也漸漸散去。
這時,王大嫂用圍裙擦著濕漉漉的手掌,氣衝衝地擠到前麵:“東家,你們剛被抓走,那幾家被砸的酒坊就派人來耀武揚威!雖然沒敢動手,可那嘴臉……”
她咬牙切齒地模仿著對方的腔調:“他們說什麼……你們東家這回可栽了""等著去邊關充軍吧",尤其是苗家坊的人,說已經請了州府城最好的狀師,非要把官司打到知府衙門不可!”
李牧聞言挑了挑眉。
這幾個老東西,挨了頓狠揍還不長記性?
“牧哥兒,咱們再去會會他們?”薑虎捏得指節啪啪作響,眼中閃著凶光,“正好我今天還沒活動開筋骨。”
李牧腦海中泛起今日曹縣令的話。
雖然如今大齊朝堂很爛,但律法……畢竟還是要給些麵子的。
若是做的太過分,無法無天,恐怕事情鬨大了就連曹縣令都壓不下去。
“不急。”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那些酒坊的老窖池被毀,根基已斷。
在釀酒這一行,他們再也不是三月春的對手。
“王大嫂,去準備些好酒好菜。”李牧拋出一錠銀子,“大夥今天辛苦了,吃飽喝足,明日還要進山。”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環顧四周問道:“采薇呢?”
“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午飯都沒吃。”王大嫂歎了口氣,“怎麼叫都不應聲。”
任誰遭遇這樣的背叛,心裡都不會好受。
李采薇能識破程雲飛的陰謀已屬難得,可滿腔熱忱錯付於人,這份打擊對一個姑娘家來說,確實太重。
昏暗的房間內。
李牧推門而入。
李采薇呆坐在窗邊,落日餘暉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那雙空洞的眼睛。
她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瓷娃娃,連兄長進來都沒有反應。
“人這一生,總要經曆些糟心事。”李牧在她身旁坐下,聲音輕柔,“錯的是程雲飛,你何必用彆人的過錯懲罰自己?”
這句話像打開了閘門。
李采薇突然撲進他懷裡,壓抑許久的委屈化作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