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輕響。
蕭公子循聲轉過頭來。
隻見李牧將一張矮桌擺在甲板上,上麵還放著火盆和酒壇和兩碗臘肉鹹魚,桌案左右兩側則各自有一個精致的酒杯。
見對方目光投來,李牧盤膝而坐,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道:“先前在翠雲閣時,公子說過有機會要與我同飲幾杯,現在機會來了,請入座吧!”
花竹幫準備的這艘客船內,物資儲備的倒是齊全。
乾糧酒水一應俱全。
“嘖……”蕭公子聞言卻皺了皺眉,打量著那簡陋的餐桌與菜肴,有些嫌棄道:“飲酒交友是件雅事,場地、酒器、菜式、熏香缺一不可,或置身於典雅之殿,或置身出靈竹林山野。”
“聽美人之吟唱,聽山澗之流水!”
“三五好友,吟詩作賦,誌趣相投,方得酒中之樂。”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指了指桌案上的事物道:“這裡有什麼?”
“兩碗黑乎乎、不知道什麼味道的肉?”
“一壇叫不上名的酒。”
“又破又臟的船。”
“還有一個粗魯無禮的綁匪……”
“這酒,如何喝得?”蕭公子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感慨幽怨。
夜風吹來。
帶來一股凜然寒意。
李牧摸了摸鼻尖,沉默片刻後,突然毫不留情的開口道:“身份高的人毛病都這麼多的嗎?隻是喝杯酒罷了,還搞出這麼多說道。”
“扭扭捏捏,裝腔作勢,堂堂男兒偏要搞的像個娘們兒家家的做派!”
此話一出,蕭公子當即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淡然的臉色瞬間漲紅,指著李牧,手指都被氣的哆嗦了。
“你!你才是娘們……”
他咬了咬牙,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來,一拍桌子端起酒杯道:“給本公子,不,給爺倒上!”
李牧聞言大笑。
他早已經瞧出這位蕭公子並非是那種如董源之類性格頑劣的官家子弟,雖然對方貴氣無比,但待人接物卻無什麼盛氣淩人的態度。
而且當時在翠雲閣時,若不是蕭公子出言打破僵局,恐怕李牧今晚也很難收場。
這杯酒,即有交友之意,也有道謝之情。
嘩啦!
凜冽的酒液倒了滿杯,酒香瞬間便飄蕩開來。
當初範文斌等人跑到齊州府來做生意,自然運來了不少三月春和辣椒膏,而此時客船上也正是這味美酒。
隨著酒液入杯,蕭公子鼻翼輕嗅幾下,當即便挑了挑眉毛道:“這酒,似乎和我昔日喝過的不同,香氣濃鬱,醇厚撲鼻!”
“此番我的朋友到這裡來做生意,主要的商品便是這種酒……它叫三月春,是我親手釀造的。”李牧端起酒杯,粗略向對方介紹了一下,而後便認真道:“此酒甚烈,公子,請!”
蕭公子聞言臉色略顯愕然,似乎沒有料到像李牧這般凶悍霸蠻之人,居然還懂得釀造之術。
麵對邀請,他端起酒杯先是湊近鼻間嗅香,而後以寬袖遮麵,一飲而儘!
“咳咳咳!”
三月春之烈,自然遠勝過蕭公子以往嘗過的所有酒,一口入腹,當即便被嗆的咳嗽連連,臉頰上也泛起一抹異樣紅暈。
緩了足足數息,他的氣息才恢複正常。
“這酒……不錯。”蕭公子閉上眼睛,似乎在回味著它的味道,而後又再次開口:“不,應該是極佳!”
“如此寒冬臘月,一杯入腹,竟隻覺通體火熱,似乎經脈都變的活絡起來。”
李牧微笑不語,隻是提壺再次為對方斟滿。
幾杯酒下肚,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再像是方才那般拘謹緊張,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蕭公子纖細手指輕輕敲打著桌案,看了一眼那些漕幫弟兄休息的船艙,有些好奇的問道:“李……李兄,若是今晚我未在翠雲閣,你準備如何收場?若是那馬幫主執意不肯按你的話來行事,你又要如何脫身?”
“大不了一拍兩散,同歸於儘唄。”李牧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反正大家都隻有一條命,那姓馬的不在乎,我還能怕了他?”
蕭公子臉色有些詫異:“同歸於儘?為了一幫和你毫無血親之人,你竟要豁出自己的命去?這也太不理智了,太不值了。”
“兄弟之間,是不能以血緣關係來界定的。”李牧知曉想要跟對方解釋清薑虎等人和自己的關係,需要大量時間,當即便反問道:“難道你就沒有那種親密無間、情同手足的朋友?”
這話一出,氣氛變得有些僵硬。
蕭公子神情變得有些落寞,搖頭歎息道:“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麼朋友!雖然我身邊的人很多,但他們都不太敢……算了,不說了!”
李牧腦海中立刻腦補出一係列被圈養在牢籠中的皇親貴胄的故事,當即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還真挺可憐的。”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