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陳少爺眉心狂跳,瞳孔緊縮。
一股極為強烈的憤怒感湧上心頭。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還曾說過王二牛夫妻隻是路邊的螞蟻,隨手便可捏死。
可如今,他在李牧眼中,同樣是不起眼的、隨手便可殺死的小角色!
“老子可是陳家的大少爺……”
陳少爺在內心狂吼,呼吸變得急促,他從出生開始便受到無數人的敬畏尊崇,皆因為陳家的權勢帶來的光環,可現在,這種光環在眼前這些人眼中似乎形同虛設。
自己這堂堂大少爺,似乎和路邊的乞丐沒什麼區彆!
這才是令他最難忍受的羞辱。
“好漢,你們饒我一命吧。”突然,陳少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悲戚的哀求道:“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要錢,大可以拿了銀錢去離開,我絕不報官。”
“我這條小命對你們來說可有可無,就當我是個屁一樣放過我吧!”
說罷,他將腦袋狠狠磕在地上,不斷的磕頭哀求著,樣子異常淒慘。
李牧聞言緩緩伏下身子,輕聲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答的令我滿意,我便放你一條命去。”
“您說!”陳少爺聞言大喜過望。
“你打死那王家的婦人之前,她可曾也像這般哀求你?”李牧麵無表情的問道。
陳少爺頓時愣住了。
“你……你怎會知曉……”
李牧當然知曉。
他今天下午進了清水縣,由於暫時無事,便吩咐薑虎等人去和漕幫接頭,接收戰甲和兵器。
而他則一路在城中閒逛,恰逢縣衙正在審案,便親眼目睹了那顛倒黑白的一幕。
平心而論。
李牧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因為這如今這個年頭,能夠做到獨善其身便已經不錯了。
管閒事,便意味著可能要多招惹些麻煩。
昔日他孤身一人,又要保護李采薇,自然對一切都表現的無比漠然。
可生而為人,前世又曾經是華夏軍人,李牧心中怎能沒有那澎湃的熱血?
昔日沒有能力,便什麼都不提。
而如今他麾下甲兵上千,在這洪州府內都可以橫著走,自然可以更加隨心所欲一些!
對於不平之事,他亦願意拔刀相助!
“回答我,她求了,還是沒求?”李牧用染血的長刀輕輕拍打著他的臉,似笑非笑,一字一頓道:“你饒了,還是沒饒?”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陳少爺似乎被嚇傻了一般,隻是呆呆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連哀求的話都沒有繼續說。
看著他這幅樣子,李牧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輕笑了一聲,開口道:“陳公子,閉眼。”
“彆……”
陳公子這才驚叫一聲,慌忙舉手想要抵擋。
但長刀落下,帶起一簇血光!
伴隨著哢嚓的骨骼斷裂聲。
陳公子兩道手掌齊齊被斬斷。
緊接著,他的咽喉處也浮現出一道血痕,大量帶著氣泡的鮮血狂湧而出,很快,他的屍體便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血液在其身下彙聚成一大片。
……
清水縣令躺在自家宅邸暖閣之中,從懷中取出陳公子送給他的錢袋,清點了一下銀兩後露出笑容。
“老爺,什麼事這麼高興?”
旁邊有名貌美的侍妾湊了過來,甜膩膩的笑著問道。
“今日打了場官司,陳家又給我送了八百兩銀子。”縣令捋著小胡子,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條縫:“這陳家可真是財神爺,這些年,光靠著給他們家判案,就掙了一萬多兩銀子!”
貌美侍妾也隨聲附和。
但她又遲疑片刻,有些憂慮道:“老爺,我覺得您最近還是收斂些較好,聽說那黃巾教專門殺些貪官汙吏,如今他們正在博陽府造.反,勢力越來越大,若是有朝一日找到您的頭上,那可就……”
縣令聞言,眉心也慢慢擰起。
這些年來大齊朝廷昏庸,導致他們這些官吏們全都變著法的往自己兜裡撈錢,朝廷上下皆是如此,也沒有什麼欽差來查。
可唯一讓他們有些忌憚的,便是那凶名赫赫的黃巾教!
這個教派中都是一群瘋子!
“陸秀林帶著的那群瘋子,眼下應該是沒有精力來管彆的事,打起仗來難以分心……更何況,我大齊的軍隊豈是吃乾飯的?”縣令思慮一番後,又緩緩放下心來:“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黃巾教都會被剿滅一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黃巾教的餘孽!”
“不必擔心!”
侍妾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隻見她吹熄了蠟燭,寬衣解帶,兩人滾在床上纏綿了好一陣子,正要昏昏睡去之時,縣令餘光向窗外撇去,突然發現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
縣令頓時被嚇的渾身冷汗直冒,當即怒聲道:“來人!快來人!”
宅邸內,每夜本應有七八名衙役站崗守夜,可今日,無論他如何呼喊,都未能得到任何一聲回應。
咣當!
一聲爆響。
暖閣的大門被從外麵暴力踢開。
隻見幾名蒙麵大漢拎著刀闖了進來,月光下,他們掌中長刀反射著寒光。
而他們的眼神,比刀光更加冰冷!
“你們是什麼人?”縣令抱著被子怒聲道:“直到這是什麼地方麼?這裡本老爺的官邸,我是清水縣縣令,七品的朝廷命官!”
“你們深夜闖家,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縣令不斷出言威脅,而那貌美的侍妾卻早已嚇的連聲尖叫。
為首的一名大漢走上前來,一掌將不斷尖叫的女人打暈,順手丟到了牆角中。
而瞧見這一幕,縣令也被嚇的咽了一口唾沫,額頭冷汗直冒,語氣也不似方才那麼強硬了,而是開口道:“諸位深夜闖家,定是有要事想要找我,請儘管開口,隻要本官力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辭!”
“縣令大人倒是會見風使舵的很呐……”為首的那名大漢冷笑一聲,隨即便大刺刺坐在了床榻上,撓了撓頭道:“不瞞大人說,我今天前來,確實有件事想要求大人幫忙。”
“請講。”
“我想問大人借一樣東西。”大漢道。
“什麼東西?”
“項上人頭!”
此話一出,房間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良久,縣令才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乾笑道:“壯士莫不是在開玩笑?”
“我絕不開玩笑。”大漢順手將刀擱在他的脖頸上,厲聲道:“狗官,今日你在堂上審案,為何要顛倒黑白,那苦命的婦人落了個一屍兩命,她丈夫隻為了討個公道,卻被你誣告成了罪犯!”
“你這等殃民的狗官,活在世上便是最大的罪行!”
縣令渾身戰栗,哀求道:“你……你們是王二牛的親屬?切莫衝動!如果諸位壯士對判罰結果不滿意,本官明日升堂再判就是了,我會還王家夫婦一個公道的。”
但此話一出,那大漢非但沒有放下刀,反而放聲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猛然攥緊刀柄,笑聲中竟然帶著一絲淒慘:“公道?對於窮苦百姓而言,這世上哪有什麼公道而言?”
“與其指望你們這些當官的能夠主持正義,倒不如信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