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公堂之上,王二牛將頭磕破,聲嘶力竭的哀求,卻隻換回了一句誣告,換來了幾十大板的重罰。
而今夜,這大漢隻是在縣令麵前拔出了刀,他便立刻改口要伸張正義。
這爛透的世代,公道,真的要靠自己的掌中刀要爭取!
“壯士,我可是朝廷七品命官,你若殺了我,必然麻煩纏身……你可要想清楚!”縣令似乎瞧出這大漢眼眸中的殺意越發濃鬱,當即便嘶聲哀求著:“你若退走,我就當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絕不追究!”
“七品官?老子連五品官的兒子都殺過,你一個小小的縣令,又算得了什麼?”那大漢獰笑舉刀,猛然一刀落下。
隻見鮮血飆飛。
縣令的腦袋咕嚕嚕滾了幾圈,落在了那大漢腳下。
啪!
大漢直接將其踢飛,轉身帶著眾人離開了府邸。
……
清水城城外。
李牧率領著一眾甲士正在靜靜等待著。
“人還未齊嗎?”他看了一眼天色,衝著薑虎問道:“馬上就要到約定好的撤離時間了。”
薑虎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壓低聲音道:“石頭……和幾個兄弟還沒回來。”
“……”李牧皺了皺眉。
此次行動,他除了帶上薑虎之外,還將上一次的大柱換成了石頭。
但沒想到對方一進了清水城後,直到晚上攻入陳家大院都沒有露麵,而現在更是到了馬上撤離的時間,對方卻依然不見蹤影。
難道這小子在城中出了事?
“再等一刻鐘,若是還沒影,就先帶著其餘兄弟先撤。”李牧知曉自己此番行動動靜不小,不能一直在此地停留。
石頭若是再不現身,他隻能讓其他人先撤回大龍山後再做打算,另行尋找。
正當一刻鐘時間快要結束時,遠處突然出現了幾道人影。
緊接著,他們快步跑了過來,借著月光看過去,赫然正是石頭和他麾下的幾名士卒!
“石頭,你小子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牧哥兒等了你好久,你再不回來,我們就要撤了!”薑虎見狀迎了上去,用帶著些責怪的語氣問道。
而石頭卻是一言不發,徑直來到李牧身前,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石頭,你這是乾什麼?”薑虎見狀愣了一下。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李牧知曉石頭的性子,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東家,我把清水縣令給殺了。”石頭跪在地上,低著頭,緩緩從口中說出這句話。
薑虎聞言愣住了。
“我知道殺官會惹麻煩,但……但我就是忍不住!”石頭咬著牙,滿臉淚痕,雙拳緊緊的攥在一起道:“今天,我也在縣衙外聽到了那王家夫妻的判罰,那婦人……那婦人懷著孩子,就被陳家那個畜生給活活打死。”
“那縣令不乾人事,王家那婦人死不瞑目!”
李牧頓時反應過來。
石頭的妻子大蓮,當初便是懷著孕被董源給打死了,而今日,他在公堂之上聽說了此事,定然是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那慘死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東家,此事怪我沒有思慮周全,上一次,我便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一次,我……我對不起你!”
石頭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這個平日裡性格強硬的漢子,此時早已淚流滿麵,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不斷地認錯。
“石頭,起來。”
李牧語氣溫和,用力將他攙起,沉聲道:“我何時說過怪你?”
石頭一愣。
“你我是兄弟,既是兄弟,便要肝膽相照,當初我連五品官都不怕,現在區區一個七品官,又算的了什麼?”
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隻是氣你做事之前不告訴我,若是途中遇到了危險,你叫我如何向其他弟兄交代!”
石頭本以為自己私自行動,會引來一場暴風驟雨般的臭罵和責罰,但沒想到李牧卻是這樣一幅態度。
但李牧越是如此,他的心中便越是愧疚不安。
“東家,你還是打我一頓或者罵我幾句吧……要不然我心裡不舒服。”石頭試探性的說道。
李牧聞言歎了口氣。
石頭此番私自行動,雖然事出有因,李牧並不想責罰他,可眼下已經不是昔日狩獵隊的時期。
隊伍中隻有十幾人,大家怎麼高興就怎麼來,即便是犯了錯,也隻是說笑兩句便過去了。
眼下,他麾下有士卒上千,還專門定製了軍規軍紀,嚴格要求軍隊。
而石頭和薑虎等人,都已經成為了軍隊中的高層,都是百夫長級彆的將領,倘若他們帶頭違反軍令而不受到懲罰,那麼從今往後這軍規軍紀將會變成了一張沒用的廢紙,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軍隊氛圍也將徹底崩潰。
“等回了大龍山,再讓賈川按照軍規來處罰吧。”李牧深吸了一口氣:“石頭,我希望你明白,我們之間,最起碼的信任是要有的!”
“你怎麼知道今天若是跟我說了要去殺那縣令,我會不讓你去呢?”
聞言,石頭內心湧入一股暖流。
原來,被人無條件信任和支持,竟然是這樣一種感覺!
“東家,不,我……我也能叫你牧哥兒嗎?”石頭顫聲開口:“你以後就是我親大哥,我若再犯此類錯誤,你就親手打死我!”
這麼久以來,狩獵隊中眾兄弟對李牧的稱呼也各不相同。
薑虎,賈川等三人一直都是稱呼他為牧哥兒。
而其他像大柱、石頭等人則稱呼他為東家。
“咱們一起都死過好幾次了,區區一個稱呼,自然是隨你們怎麼叫都行。”李牧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上馬,開口道:“隻不過你這句話我可是記住了,下次再犯此等錯誤,我定饒不了你。”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撤了!”薑虎見兩人談完,當即便招呼人上馬。
隨著馬鞭抽動,這支全副武裝的劫掠隊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
次日。
回到大龍山後,李牧便清點了一下從陳家劫掠而來的財富。
作為清水縣首屈一指的大戶,陳家的財富一點都不比狼鷹堂要少,但大部分卻都是些珠寶、銀票,現銀的數量卻隻有兩三萬。
李牧命人將這些東西全都送入城中的典當行兌換成現銀。
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會亂起來,到時候,珠寶之類的東西自然比不上銀子來的更加方便實用。
而石頭回了軍營後,也在全軍士卒的麵前,主動要求接受違反軍規的懲罰。
寒冬臘月之際,他硬著赤裸著上身挨了三十鞭,直到打的遍體鱗傷,兩次暈厥了過去!
軍營中用的刑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一種麻繩內綁著鐵荊棘的特製刑具,一鞭子落在身上便能連皮帶肉撕下一塊來。
三十鞭下去,石頭至少要在床上躺一個月!
這樣做的好處便是,從這天後,軍營中的軍紀變得更加嚴明,士卒們見連石頭這種百夫長、李牧手下的核心弟兄犯了錯,依然會受到懲罰後,內心對其又多了幾分敬畏和尊崇。
軍營之中,要的便是賞罰分明。
若是雙重標準,那麼時間一久,將領便會在士卒心中失去威信。
“石頭這小子雖然莽撞了些,但還是很忠心的,他主動要求在全軍麵前受刑,就是舍棄自己的臉麵,來給你增加威信。”
薑虎看著血淋淋的受刑台,有些感慨的衝著李牧道:“經此一事,軍中怕是再也無人膽敢犯那禁令之錯。”
“去把二拐叔請來,給石頭好好診治一番,寒冬臘月的,可彆落下什麼毛病。”
李牧心中對這個兄弟頗為同情。
他們的勢力日漸擴大,昔日那些窮苦出身的弟兄們,此時都帶著家眷過上了好日子,唯獨石頭……如今卻落得個孤身一人。
這世上最悲慘的事恐怕也莫過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