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講,我卻有事要告訴你!
這句話出口,大柱立刻豎起耳朵,連聲道:“牧哥兒,我求你快說吧,今天一早你們搞這麼一出,都快把我嚇瘋了!”
李牧將酒碗砸在桌案上,噴吐著酒氣,沉聲道:“昨晚深夜,你營口下屬司務官苗老六命人襲擊賬房先生,燒毀賬簿,導致呂、高兩位先生重傷,黃先生身亡!”
話音剛落,大柱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道:“這不可能!”
這個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炸的大柱一陣頭暈目眩,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苗老六……
自己的六舅……
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黃先生的屍體就擺在醫館,大牢內,還有你麾下看管銀庫的士卒作證。”李牧此時已經確定大柱和此事全無關係,畢竟這種反應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大柱呼吸變得粗重,踉蹌倒退兩步,隻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隻有一句話在不斷回蕩著。
自己六舅殺人了!
殺的還是漕幫特意派來的賬房先生!
“大柱,你知不知道你舅舅當上司務官後,仗著你的勢暗地裡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一直都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薑虎此時也開口了:
“他虛報假賬,吃回扣,買來次品濫竽充數,那些士卒腳下的軍靴幾天便破了洞,但又礙於你們的親戚關係敢怒不敢言,隻能自己花錢去買新靴子。”
“那些沒錢的,便隻能穿著破靴子巡邏值守,寒風一吹,腳趾頭都快凍掉了!”
薑虎和大柱關係最好,但越是如此,他對此事便越是憤怒。
“不過你六舅手段倒是挺高明,這麼久以來瞞上欺下,我竟然都沒有半點察覺……也確實是我的失職。”李牧臉色陰沉,“若不是昨晚發生那事之後,我又在軍營中細致調查詢問了一番,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咱們軍營中潛藏著這樣一條蛀蟲。”
大柱此時額頭冷汗直冒。
他本不願意相信此事是真的,但李牧和薑虎又豈會欺騙自己。
突然,大柱想到昨晚苗老六去自己家後的事。
對方隨手便送出一件紋金繡銀的新衣裳,出手之闊綽,甚至連自己這個百夫長都望塵莫及。
而且他昨日在家中,一直在提及親情、血緣之事,還說什麼出了事也有自己來護著……
種種跡象,已經非常清楚了。
大柱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他看著李牧,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東家,我……我對不住你!我原本隻是看他在村中討不到生活,這才將他弄到軍中混口飯吃,沒想到竟然給您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我,我愧對您的信任!”
說罷,他抬手便抽了自己兩個大耳光。
啪!
薑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沉聲道:“柱子,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事情已經發生,咱們該考慮的就是如何收場。”
“那黃先生屍骨未寒,呂先生和高先生還在醫館等著,看我們如何嚴懲凶手呢!”
大柱動作僵住了。
“東家,這事……該怎麼辦?”他臉色蒼白如紙,磕磕巴巴的問道。
李牧低聲不語。
“柱子,你和苗老六都是軍中之人,自然知曉按照軍規殺人乃是什麼罪名,何必去問牧哥兒,讓他為難呢?”薑虎目光死死盯著大柱,一字一頓道:
“自然是……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
這四個字出口,大柱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知曉自己六舅犯下的乃是殺頭的大罪,但……
那可是自己的親舅舅。
是母親唯一的親弟弟!
“牧哥兒,這事兒能用錢解決嗎?”大柱強忍著心頭的恥辱感,用幾乎哀求的語氣問道:“我可以拿出一大筆銀子來賠給黃先生的家人,範文斌幫主那裡……我也會給出相應的補償。”
“我知曉苗老六罪大惡極,但,他是我親舅舅,是我母親在世上最親的兄弟了。”
大柱知曉自己這個要求很無恥。
他這是在用自己和李牧的感情來綁架。
可他沒有辦法!
李牧隻是平靜的看著他,許久,才開口道:“大柱,當初在春意坊,董源打死了石頭的老婆大蓮,當時你我是什麼心情?”
大柱一愣。
“他說要用錢來買大蓮的命時,你我又是什麼心情?”
大柱汗如雨下,將頭低了下去。
“你當初和我說過,最厭惡他這種人……”李牧停頓了一下,歎息了口氣問道:“如今你也想當董源嗎?”
這句話,宛若一把刀。
深深刺進了大柱的心臟裡。
他猛然將一個頭磕在地上,麵色無比羞愧:“牧哥兒,你彆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