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盞紅燈,如同五顆懸停在深淵之上的心臟,在蒙特利爾的賽道上搏動。
林逸風的視網膜上,隻剩下這五點猩紅。引擎的聲浪被他的專注過濾,看台上數萬人的喧囂被隔絕,隊友勒克萊爾的賽車、身前漢密爾頓的銀箭,都化為了模糊的色塊。
他的世界,縮小到方向盤和那五盞燈之間。
右手食指,在法拉利躍馬隊徽上,有節奏地輕敲了三下。這是他的儀式,也是他與賽車之間的無聲交流。
昨夜推演了無數次的畫麵,在腦海中最後一次閃過。c5最軟胎的抓地力峰值,漢密爾頓c4中性胎的啟動劣勢,一號彎內線的刹車點……所有數據彙成一條唯一的路徑。
咚。咚。咚。
心跳平穩得像節拍器。
紅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熄滅。
就在紅燈消失的刹那,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
林逸風的右腳如同經過千萬次校準的機器,瞬間將油門踩到了預設的節點。sf90賽車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猛地向前一推,c5軟胎爆發出驚人的抓地力,將引擎的每一分扭矩都狠狠地砸在地麵上。
一股巨大的g力將他死死壓在座椅上,視野瞬間收窄。
他的賽車沒有絲毫空轉,像一顆出膛的紅色炮彈,彈射而出!
旁邊的44號銀色賽車,幾乎在同一時間起步,但那零點幾秒的輪胎溫差和橡膠配方差異,在起跑的最初十米,被無限放大。
漢密爾頓的梅賽德斯,快。
林逸風的法拉利,更快!
機會窗口,隻有不到兩秒。
林逸風的雙手沒有絲毫猶豫,方向盤向左一扭,車頭精準地切向內線。他占據了通往一號彎最理想的線路,將自己的賽車,像一枚楔子,強行釘在了漢密爾頓和彎心之間。
漢密爾頓看見了那抹紅色。他試圖關門,但已經晚了。林逸風的車身已經占據了半個車位,再強行擠壓,就是一場兩敗俱傷的碰撞。
這位世界冠軍,選擇了最理智的做法——他鬆了半寸油門,為林逸風留出了空間。
就是這半寸的退讓,決定了戰局。
林逸風的賽車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率先衝入狹窄的一號彎,緊接著流暢地滑過二號彎。
他出彎了,位置,第一!
“y……”轉播鏡頭後的導播下意識地爆了粗口,隨即將鏡頭死死鎖定在那台領跑的法拉利上。
看台上,法拉利的旗幟瞬間彙成了紅色的海洋!巨大的歡呼聲如海嘯般席卷了整座吉爾斯·維倫紐夫賽道。
法拉利維修區的p房內,瞬間炸開了鍋。技師們揮舞著拳頭,工程師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緊盯著屏幕上那個代表林逸風的紅色光點。
隻有首席策略師趙思寧,依舊筆直地站著。她隻是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筆。
“ethan,乾得漂亮。現在,進入你的節奏,注意輪胎管理,執行a計劃。”
無線電裡,她的聲音冷靜得像一台分析儀,不帶任何情緒的波瀾。
“py.”
林逸風的回應隻有一個詞,精準而冷漠。他已經切換到了“冰人”模式。此刻的他,不是圍場的開心果,而是一台與賽車融為一體的精密機器。
接下來的十幾圈,比賽仿佛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節拍。林逸風在前方穩定地刷著圈速,利用乾淨氣流和軟胎初期的優勢,一點一點地將與漢密爾頓的距離,從零點幾秒,拉開到了一秒,兩秒,三秒……
他開得像機器人一樣精準,每一次刹車,每一次切彎,都像是教科書的複刻。輪胎的磨損,被他控製在趙思寧給出的數據曲線之內,分毫不差。
第25圈。
“box,ethan,boxno.”
趙思寧的指令如期而至。
林逸風沒有絲毫疑問,將賽車駛入維修通道。法拉利的技師們撲上,卸胎,上胎,一氣嗬成。2.3秒,一套全新的中性胎換裝完畢。
賽車衝出維修區,重新彙入賽道。
他的前方,是剛剛駛過大直道的漢密爾頓。
一停對二停的策略,正式進入圖窮匕見的階段。林逸風雖然擁有了更新的輪胎,但他也將最艱難的任務攬到了自己身上——他必須在賽道上,親手完成對漢密爾頓的超越。
“夏爾,乾得好!繼續保持壓力,他的輪胎撐不了多久了!”
車隊的無線電裡,傳來了勒克萊爾的工程師西蒙·裡德興奮的聲音。
另一邊,勒克萊爾同樣執行了二停策略,他駕駛著另一台sf90,正死死地咬在博塔斯的梅賽德斯身後。芬蘭人的一停策略讓他的輪胎早已不堪重負,賽車在彎中掙紮的姿態,肉眼可見。
法拉利的兩台賽車,如同兩把鋒利的餐刀,正在從兩個方向,切向梅賽德斯這塊看似堅固的蛋糕。
比賽進入最後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