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銅鍋的震動將林夏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黑暗中銅鍋在桌上微微顫動,發出金屬共鳴的嗡嗡聲。鍋蓋上的星圖紋路泛著暗紅色微光,像呼吸般明滅。自從深淵外賣事件後,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
"又來了..."林夏揉著太陽穴爬起來,突然聽見店外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是粉筆劃過水泥地的摩擦聲,間或夾雜著低沉的吟誦。
他輕手輕腳挪到窗前,撥開百葉窗的一條縫隙。月光下,陸九霄正蹲在店門口的人行道上,右手食指冒著淡淡金光,在地麵上繪製複雜的符咒。這個平時總穿著皺巴巴道袍、滿嘴跑火車的道士,此刻神情專注得近乎肅穆,每一筆都帶著奇特的韻律。
林夏屏住呼吸。陸九霄畫的符咒與他見過的任何道家符籙都不同——那些交織的線條更像是一種立體結構的平麵投影,某些轉折處的星形圖案與銅鍋上的紋路驚人相似。
"你在乾什麼?"
陸九霄肩膀一抖,金光瞬間熄滅。他轉身時已經掛上慣常的嬉笑:"喲,小林同誌夜尿啊?"
"淩晨三點在我店門口畫符?"林夏推開玻璃門,秋夜的寒氣撲麵而來,"上次你說畫符是為超度流浪貓,上上次說是防小偷,這次又是什麼理由?"
陸九霄拍拍道袍站起來,袖口滑落露出手背上一片新鮮的灼傷。在林夏看清之前,他迅速拉下袖子:"最近蚊子多,畫個防蟲結界..."
話音未落,一滴暗金色的液體從灼傷處滲出,滴落在未完成的符咒上。林夏瞳孔驟縮——那根本不是血!液體接觸地麵的瞬間化作星塵般的金色顆粒,懸浮片刻後才消散。
陸九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堆滿笑容:"啊哈!這是我新研製的金瘡藥,厲害吧?"
林夏假裝被轉移注意力,趁陸九霄不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道袍袖子上翻,露出整片灼傷——那根本不是普通燙傷,而是一個清晰的星形烙印,邊緣還閃爍著細小的金光。
"這是什麼?"林夏聲音發緊,"為什麼和銅鍋上的圖案一樣?"
陸九霄的笑容僵在臉上。兩人對峙間,銅鍋突然在店內發出刺耳的嗡鳴,星圖上的紅線自動延伸,竟與門外未完成的符咒形成呼應。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能量流在虛空中連接兩者,構成完整的回路。
"你果然也是衝著星圖來的。"林夏後退半步,"妖盟?還是彆的什麼組織?"
陸九霄歎了口氣,金光從指間流淌到未完成的符咒上,瞬間補全了整個圖案。結界完成的刹那,四周空氣微微扭曲,仿佛有層透明薄膜將菌湯店包裹起來。
"都不是。"他直視林夏的眼睛,"我在保護你。"
林夏正要追問,遠處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巨響。兩人同時轉頭,看見三個街區外的一家便利店櫥窗炸裂,幾個黑影魚貫而入。緊接著,某種非人的尖嘯劃破夜空,聽得人頭皮發麻。
"看,又開始了。"陸九霄活動了下手腕,星形烙印的金光漸漸暗淡,"最近每天都有低等妖獸覺醒,它們會被星圖能量吸引。"他指向銅鍋,"而你這裡,現在就像黑夜裡的燈塔。"
林夏想起最近新聞裡頻繁報道的"野生動物襲擊事件",喉嚨發乾:"你早就知道?"
"比你想象中知道得更多。"陸九霄從道袍裡掏出一個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結界能暫時屏蔽信號,但..."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漏出金色光點。
林夏下意識扶住他,觸碰到道士身體的瞬間,銅鍋發出"鐺"的一聲脆響。鍋蓋上的星圖完全亮起,投射到天花板上形成立體投影——那分明是一個殘缺的星係模型,而銅鍋上的圖案隻是其中某個行星的軌道標記。
"三把鑰匙..."陸九霄盯著投影喃喃自語,突然抓住林夏的肩膀,"聽好,你父親的車禍不是意外!他..."
一道黑影從屋頂撲下。林夏隻來得及看見森白的獠牙,陸九霄已經反手甩出一道金光。黑影在半空中炸成一團黑霧,落地時隻剩幾根枯骨。
"進屋!"陸九霄推著林夏後退,自己擋在門前,"今晚彆出來,明天中午我去——"
他的話被第二波襲擊打斷。三隻形似鬣狗但長著人手的怪物從巷口衝出,陸九霄雙手結印,金光化作屏障將它們擋在結界外。趁這個機會,林夏衝回店內抓起銅鍋,鍋身燙得他手掌發紅。
透過玻璃門,他看見陸九霄的道袍無風自動,整個人籠罩在淡金色光暈中。道士咬破手指,在空中畫出血色符咒,那手法與他在父親古籍上見過的某種禁術一模一樣。
最讓林夏心驚的是,當陸九霄全力施術時,他脖頸處隱約浮現出與手背同款的星形烙印,隻是更加複雜,像是由無數細小的符文組成。
一隻怪物突破屏障撲來,陸九霄側身閃避時,幾滴暗金色"血"濺在玻璃門上。林夏眼睜睜看著那些液體穿透玻璃,在室內凝成金色霧氣,緩緩飄向銅鍋。當霧氣被星圖吸收的瞬間,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陌生畫麵——
穿著灰色夾克的父親站在某個祭壇前,手中捧著與銅鍋相似的器物;妖盟賭場的地下密室,完整星圖在牆上發光;陸九霄跪在血泊中,胸口插著半截青銅匕首...
畫麵戛然而止。門外戰鬥也突然結束,三隻怪物化為灰燼。陸九霄背對店門喘息,道袍後背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的皮膚上布滿林夏從未見過的古老符文,正隨著呼吸明滅。
當道士轉身時,所有異象都已消失,他又變回那個吊兒郎當的江湖騙子。隻有手背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星形烙印,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明天中午。"陸九霄隔著玻璃門重複,聲音直接在林夏腦中響起,"帶上銅鍋,去白雲觀後山。"他轉身離去時,林夏分明看見他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了三個——一個道士,一個披甲武士,還有一個...無法名狀的扭曲形態。
林夏低頭看向銅鍋,星圖中那顆血紅色的星辰正瘋狂閃爍,像是在預警,又像是在...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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